成聖的過程比衛臨想象的容易,也不枉他耗費了那麼多年的心力。
刺破天幕的神光漸漸退去,在功德金光降下的那一刻,陣法就已經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號稱十萬大山的太華山脈此時一片狼藉。山石倒塌,湖泊乾涸,鬼穀也被倒塌的山體埋在了底下。
放眼望去,太華山脈之外,更是一副山河破碎的景象。
眼前的一切都是衛臨一手造成的,可他心中卻沒有任何愧疚之意。
成為聖人那一刻,他所有的情緒和感情統統都淡了,所有的因果糾纏也在那一刻斷了,仿佛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了任何值得牽掛的東西或是人。
他重新回到地麵上,在那破碎的陣法之內,那被當成陣眼的數十名散仙多數都已經因為失去了修為和靈力衰老而死,隻剩下幾個頑強的硬撐著最後一口氣,其中就包括刑思明。
刑思明躺在滿是泥濘的地上,向來纖塵不染的白衣已經被泥水汙染得看不出原樣。俊美雅致的五官也爬滿了皺紋和老年斑,如潑墨的青絲也變成了灰白粗糙,哪還有一點曾經高高在上的謫仙模樣?
衛臨懸空停在他眼前,微垂的金色眼眸之中極其的平靜,他問刑思明:後悔嗎?
刑思明艱難的轉動著渾濁的眼珠,他張合著嘴唇,喉嚨發出赫赫的沙啞響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後……後悔?”他自嘲的反問一句,又扯著乾澀皸裂的嘴唇笑了:“嗬嗬……我最……後悔的……是沒殺了你。”
衛臨沉著臉不置可否。
刑思明也不想說什麼失敗感言,他費力的撐起上身,卻在快要穩住的時候被衛臨一腳踩了回去。
衛臨踩著他的胸口,麵無表情的道:“蛀蟲就該待在爛泥裡。”
刑思明瞪大了充滿血絲的雙眼,急促起伏的胸膛顯示著他的憤怒。
衛臨並沒有向他炫耀勝利的想法,不過是想要看看他如今狼狽的模樣。他說過,總有一天他會為段鯉卿報仇。
刑思明的下場已經成了定局,衛臨轉身欲走,卻在剛要離開時被人死死的扯住了衣角。
他側身回過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已經風燭殘年白發蒼蒼的刑思明。
隻見刑思明死死的攥著他的衣擺,喉嚨發出沙啞粗厲的聲音:“鯉……鯉卿……還我……”
臨到死了,這個將段鯉卿利用到了極致的男人居然想要見她一麵,何其諷刺。
衛臨抱著手臂,抿緊了唇。刑思明該慶幸他已經沒有了七情六欲,否則絕不是讓他衰老而死那麼簡單。
衛臨盯著他,半晌伸出了手,一隻半透明的朱雀神鳥在他掌心裡盤旋飛舞。
躺在地上的人看見朱雀的那一刻瞳孔猛烈的收縮,伸著手就想去搶,可他卻連站起來都做不到,更彆說要從一個聖人的手中搶東西了。
他伸直了手,一遍一遍的說著:“還我……”
衛臨卻合起了手掌,淡漠的看著他。
當年殺段鯉卿的時候能夠毫不猶豫,將她神魂一分為二封印在極北之地不見憐惜,煉化她神魂時也毫無悔過之意,現在臨到死了又做這翻深情模樣做什麼呢?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要賤。
衛臨覺得和他廢話純粹是在浪費時間,他轉過了身,將那雙飽含著不甘和恨意的雙眼拋在了身後。
太華山的天空之上,五色的神光已經退去,但天幕之上的白洞仍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