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的好心情被一個臟兮兮的雪球給毀了, 俞梨心疼之後又忍不住想笑,但怕他會更加鬱悶,隻能一邊努力忍著, 一邊默默給他擦臉。
“再擦臉都要破了。”霍沉幽幽提醒。
俞梨頓了頓, 果然看到他被擦的地方泛紅了,她咳了一聲, 故作無事的放下手:“嗯,已經很乾淨了。”
“想笑就笑吧。”霍沉掃了她一眼。
俞梨一個沒忍住, 到底還是樂了, 眼睛笑得彎彎的, 梨渦也十分顯眼, 一副討人嫌又惹人愛的德行。霍沉對著這樣的她,什麼氣都消了, 自己也有種可笑又可氣的感覺。
“你啊……”他無奈的捏住她的臉。
俞梨哼哼一聲:“疼。”
“還知道疼?”霍沉眯起眼睛。
俞梨趕緊求饒:“真的疼……”
霍沉這才鬆開她,她立刻甜甜的笑了:“我把你和媽媽的禮物拿下來吧。”上次買的圍巾和鹽袋,因為一直沒機會見麵,所以到現在還在她那裡放著。
“嗯。”霍沉揚著唇角應下, 等她轉身離開後若有似無的看了黑暗角落一眼,並沒有上前一探究竟的意思。
俞梨一路小跑回了家,趁爸媽不注意偷溜回房間, 拿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往外跑, 剛跑了兩步想起什麼,又停下從其中一個袋子裡掏出一條圍巾, 而拿出一條圍巾的袋子裡, 還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她當時糾結那麼久, 到底還是沒忍住買了兩條,隻是一直沒有送給霍鎮予。當然了, 她也不敢送,因為如果她送了,那麼霍沉的記憶裡一定有這件事,所以她隻是買了,並沒有想過去送。
驀地想起霍鎮予,俞梨的心情低落一瞬,但想到霍沉還在樓下等著,便打起精神去找他了。
俞梨跑下樓後,哈著白氣把袋子交給他:“喏,你的跟媽媽的都在。”
“嗯,我替媽媽謝謝你。”霍沉含笑看了一眼袋子裡的圍巾,“能幫我戴上嗎?”
“嗯!”俞梨愉悅的應下,掏出圍巾踮起腳尖圍在了他的脖子上,看向他時眼裡俱是笑意。
霍沉喉嚨微動,到底沒有壓抑本性,俯身朝她吻了過去,隻是剛身形一動,手機突然響了,他頗為無奈的掏手機:“怎麼感覺今天這麼不順利呢。”
“是媽媽,趕緊接電話。”俞梨看到來電顯示後忙催促。
霍沉應了一聲接起電話,聽到那邊說了什麼後眉頭越皺越緊,最後沉聲道:“我在小魚這裡,你先去床上躺著,我這就回去,如果堅持不住就先叫救護車。”
俞梨聽完心裡咯噔一下,看到他往外走後趕緊跟過去:“怎麼了?媽她怎麼了?”
“不知道,突然犯惡心,剛才還吐了,”霍沉表情凝重,“我現在回去看她。”薑玉不喜歡麻煩任何人,此刻肯定是難以忍受了才會找他。
“我跟你一起!”俞梨忙道。
霍沉微微搖頭:“你回去休息,媽那兒有我就好。”
“你自己怎麼行。”俞梨蹙眉,不肯回去。
霍沉無奈:“乖,聽話,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隻會讓我分心,而且大年夜的,爸媽如果知道你不見了,肯定會擔心的。”
俞梨還是不想讓他一個人去,霍沉隻能停下無聲的看向她。
“……我知道了,你去吧,有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俞梨最終還是妥協了。
霍沉安撫的摸摸她的頭,又說了一句新年快樂,這才轉身離開。俞梨目送他遠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後才慢吞吞的往家裡走,走到自家樓下時,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突然不想上樓了,隻想在外麵坐一會兒。
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她安靜的坐在樓下,看著那些睡過頭的鄰居們急匆匆下樓點炮竹。空氣裡彌漫著□□爆炸後的氣味,陣陣白煙和冬夜融為一體,天生帶有溫度的味道驅散了寒冷,俞梨呆坐了近半個小時,才打著哈欠上樓去。
重新回到暖氣很足的房間,俞梨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身上有多冷了,於是趕緊鑽進被窩,暖了半天後才摸出手機,挨個回複朋友們的新年祝福,回複到最後的時候,就看到了霍鎮予發來的短信――
新年快樂。
她的指尖輕顫一下,猶豫許久還是沒有給他回複。
俞梨回去之後,霍鎮予便從黑暗角落裡走了出來,默默到她坐過的地方坐下。她剛離開,石板似乎還留著她的溫度,快凍僵的霍鎮予貪婪的汲取,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俞梨家的窗戶。
他其實很早就來了,在十二點整給俞梨發了新年快樂卻沒收到回複後,他便從酒店步行來了,俞家的窗戶一直亮著燈,他隻看一眼就能想象到有多溫馨。站在黑暗中發呆的時候,霍鎮予竟然隻有慶幸,慶幸俞梨有一個幸福的家,什麼時候都有人陪伴。
然而這點小慶幸在看到霍沉後戛然而止。他一直以為自己做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即便看到他也能冷靜,然而事實是一看到那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站在俞梨麵前,他就忍受不了,更彆說他還親吻她愛撫她,對她做一切親密的舉動。
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俞梨還對著他笑,就像當初對著自己笑時一樣。
他太憤怒了,所以沒有忍住,隨手扒拉一堆碎雪砸了過去。
神清氣爽。
爽過之後,又因為她送他的禮物迅速鬱悶起來。交往這麼久,她都沒送他什麼像樣的禮物,怎麼一到那個人,就送了那麼好看的圍巾?不會還是自己織的吧?
……反正不管是買的還是自己織的,都跟他沒關係,她又沒有送給他。一想到這個答案,霍鎮予的心口就像壓了一塊石頭,心臟倒還有跳動的空間,隻是每次都跳到一半的時候撞上石頭,有種不上不下的鬱悶。
霍鎮予坐在石板上發了許久的呆,直到石板變得和他本人一樣冷,才默默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黑暗裡。
回到酒店已經是淩晨兩三點了,唯一的值班人員也回家過年去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酒店的床上,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錯覺。最孤獨時,他拿起手機,輸入一個沒有存在電話薄、卻爛熟於心的號碼,靜了許久後打了過去,隻是剛響一聲,他就匆匆掛斷了。
不行,說了要斷絕關係,他才不要給她打電話。霍鎮予冷哼一聲,板著臉把自己埋進被窩。
A市人民醫院。
霍沉跑上跑下辦完住院手續後,回到病房時就看到薑玉對著手機發呆,他頓了一下上前,薑玉感覺到陰影籠罩後立刻倒扣下手機,一臉平靜的看向他:“怎麼現在才回來?”
“值班人員比較少,多跑了兩趟。”霍沉到她旁邊坐下。
薑玉抿了抿唇,難得安靜。
注意到她的不同尋常,霍沉揚起唇角打趣:“怎麼突然蔫了?”
薑玉卻沒心情開玩笑,垂下眼眸淡淡道:“好好的春節,都被我給毀了。”
“你隻是低血糖,加上有點貧血,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夜裡再起床的。”霍沉安撫她。
薑玉靜了片刻,鬱悶的躺下了:“實在不行就早點手術吧,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醫生說現在狀態很好,可以先藥物控製,手術的事先不急,等一段時間再說。”霍沉依然不急不緩。
薑玉側目看向他,半晌突然問:“是不是手術會出危險,你才不想我做的?”
霍沉頓了一下,失笑:“怎麼會,我隻是覺得聽醫生的話比較好而已。”
薑玉眉頭微蹙,片刻後什麼都不說了。
霍沉幫她把被子掖好,低聲寬慰:“不著急,我們慢慢來。”
“……嗯。”薑玉看著他陌生又熟悉的眉眼,靜了許久後輕輕答應了。
霍沉耐著性子把心裡愧疚的老媽哄睡,這才一臉疲憊的走出病房,給俞梨發了消息報平安。一直等著他消息的俞梨看到沒事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手機一扣就睡著了。沒來得及黑屏的手機還停留在短信的頁麵,上麵是霍鎮予發來的四個字――
新年快樂。
2013年在這四個字的祝福中悄然遠去,2014年悠哉悠哉的走來了,在舊年與新年的交替中,一部女明星與外星人的韓劇爆火,炸雞和啤酒成為年輕人最新潮的飲食選擇,俞梨作為2020來客,每當聽到室友們的討論,都非常想劇透給她們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大學的寒假看似漫長,但過完年之後每一天都仿佛按了加速鍵,俞梨感覺自己還什麼都沒做,就把寒假給消耗完了。
出了初六就不走親戚了,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貓在屋裡跟霍沉視頻,幾天下來俞爸鬱悶了,偷偷拉著俞媽詢問:“咱閨女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不知道啊。”已經聽說過霍沉這個人的俞媽裝傻。她確實不太清楚,隻知道對方是B大大一的學生,長得很帥,人品很好,雖然這些都是閨女自己說的,可能有濾鏡的加成,可她非常相信閨女的眼光,雖然沒見過霍沉這個人,但心裡對他的存在已經是默許了。
然而這種事是不能讓俞爸知道了,和全天下寵閨女的男人一樣,他到現在都覺得閨女還是紮蝴蝶結小辮穿草莓內褲的小娃娃,哪怕他閨女過完年就十九歲了。
“……我覺得她應該是談戀愛了,”俞爸眉頭緊皺,“要不你去問問吧,你是她媽,她肯定會跟你說。”
俞媽知道他是個什麼脾氣,如果自己不答應,他能在這裡站幾個小時,於是隻能敷衍:“行行行,我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