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早春的綠萼已悄然發了幾支,幾片嫩綠的花朵兒被燈芒鍍了一層光藏在枝頭,隨風一拂,連著閣樓也飄來幾縷清香。

光影浮沉,那張清雋的臉被浮光一幀幀掠過,讓人不自禁想去蠶食,軟糯的唇瓣緊緊黏著,貝齒輕輕咬了咬,靈尖兒磕磕碰碰似要破關而入,而那人卻巋然不動,她睜開眼,眼神盈盈如秋水,綿密的柔光鋪在她眼底,襯得她妖治而詭豔。

那片旖旎隨著她眼神潺潺而動,令裴鉞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自製力非比尋常,隻頓了片刻,便將麵容給偏過,那癡癡撲過來的櫻桃小嘴往下一磕,徑直磕到了他的喉結,濕漉漉的舌尖跟蜻蜓點水似的從喉結滾過,裴鉞愣是忍住肌膚的顫栗,逼著自己吞了一口涼氣,連忙將舒筠給放了下來。

隻可惜對麵的小姑娘顯然喝醉了酒,腰身軟如滑膩的綢帶,他手掌抽離那一瞬,緊接著整個嬌軀就朝地上栽去,裴鉞不得已,再次扶住她,隻是這回沒碰她的腰,而是擰著她雙肩將人攙到閣樓廊柱旁。

舒筠醉醺醺地倚著柱子,眼中布滿了委屈和茫然,

這美人兒怎麼不給她親呢....

裴鉞刻意離了幾步距離,暗自深呼吸強壓□□內竄起來的那股燥熱,頭疼地瞅著舒筠。

他不過是救個人,結果惹出一樁麻煩。

怎麼辦?

於世俗的眼光而言,他們已有了肌膚之親,這小姑娘剛又被退了親,若他裝作什麼事沒發生,誰知道會惹出什麼人命官司,無論如何他得負責,罷了,太上皇與朝臣那頭催得緊,今夜納她入宮,也算一舉兩得。

裴鉞整了整被舒筠弄皺的衣領,正色問她,“姑娘父親是何人,家住何處?”

舒筠婀娜的身子貼在廊柱,將半張俏臉靠在手背,露出妖嬈的弧度,仿佛一尾擱淺的美人魚,羊角宮燈從頭頂傾瀉而下,燈下美人如玉,真真應了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就連裴鉞這等不近女色之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姑娘容貌稱得上傾城,這等好顏色放在美眷如雲的皇宮也是無可匹及的。

她那惺忪的眸眼瀲灩萬分,俏生生埋怨道,“剛剛我問你,你為何不答?”

裴鉞捏著眉心,歎了一聲認命道,“朕姓裴...母親早逝,父親尚在,家中兄弟七人,我是父親幺子....”

舒筠迷迷糊糊的,哪裡聽得出那個“朕”字,滿心眼隻記住他有七個兄弟,尋常人家兒子多,會送出去給人做女婿....

舒筠直起腰身,來了興致,“七個兄弟,家中負擔必不輕,你可有想過給家裡省些娶妻的銀子...”

晚風拂過她衣裙,楚楚的身姿畢現,裴鉞挪開眼,不知該如何答她這話,餘光卻瞥見那嬌人兒竟又是朝他跌來,這回裴鉞倒是沒躲,左右已決定納她為妃,不必再避嫌,就著那雙雪白的小手就扶住了她。

舒筠待要與他吐露心聲,湊近一瞧才發覺他唇瓣破了一塊皮,殷殷一點血跡嵌在其上,舒筠睜大了眼,從袖兜掏出手帕踮著腳要去替他擦拭,裴鉞不明所以,抽出她手中的繡帕,往嘴角一拂,這才察覺被她咬破了皮,

這姑娘...他明日還怎麼上朝。

雪帕滲了一片血色,裴鉞捏在手中,正猶豫要不要還給她,卻見舒筠忽然捂住了下腹,身子躬如蝦,神情仿佛極是痛苦,“公子...您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這是腹痛要如廁....

舒筠扭頭扶著廊柱,迷茫地循著廊廡,跌跌撞撞往下去了。

裴鉞無奈搖頭,片刻過後竟還聽得樓梯甬道內傳來砰砰幾聲,仿佛是撞倒了什麼,他失笑一聲,耐心等著她回來。

等她回來問明家世,著人送她回府,明日下旨過後,再正正經經迎她入宮。

司禮監掌印劉奎早已在甬道內等候多時,待舒筠離開,這位大璫躬身出來,笑眯眯朝皇帝作揖,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裴鉞瞥了他一眼,神色倒無明顯變化,垂眸瞅見那沾血的雪帕,血色已暈開,宛如雪中紅梅,他凝視片刻,拽入掌心,“解藥呢?”

劉奎怔了下,傻眼道,“解藥?還要解藥?”這不是有現成的解藥麼?

他連忙將袖子往後一收。

裴鉞涼涼睨著他,神色倒顯鄭重,“你讓朕喝著藥去臨幸她?再說,這姑娘喝醉了酒,將將與人退了婚,朕此時臨幸她,無異於趁人之危,待她清醒也定不高興,朕雖是天子,卻也不能強人所難。”

劉奎泄了氣,不情不願將被絹帕裹著的解藥捧在掌心奉上,裴鉞捏了過來,聞了聞確認是解藥一口服下。

解藥短時內還沒見效,裴鉞身上燥熱難消,遂迎風往前數步,吹著涼風,主仆立了片刻,劉奎回眸往甬道瞥了瞥,竟是沒等到舒筠回來,偏生舒筠去的又是恭房,他一個老太監也不好去瞧,回眸過來,見裴鉞不知在尋思什麼,便問,

“陛下,您可打算給姑娘什麼位份?”

裴鉞恰才在想戶部的賬目,被劉奎這一問,稍稍回過神,回想舒筠剛才的模樣,道,“瞧她的穿著該不是顯貴之家,”

這三月來,太上皇與太妃們以各種由頭讓他見過京中貴女,他卻從未見過舒筠,可見舒筠出身並不高,裝扮也不奢華,不是奢靡富貴之家,

“但,她畢竟是朕第一個妃子,朕也不想委屈了她。”

“至於位份....待朕問過她再做思量。”得知道舒筠父親是何官職。

“是是是,陛下思慮周全....”

二人又等了一刻鐘,舒筠還沒回來,這下劉奎有些擔心,莫不是出了什麼事,老太監拂了拂額尖細汗,與皇帝請旨去底下瞅一瞅。

裴鉞思及舒筠喝了酒,擔心她出岔子,便準許劉奎過去。

偏生劉奎將內侍等人都遣開了,這一會兒也張羅不到人手,他扶著樓梯來到第六層,尋到恭房外,又不敢進去,硬生生等了許久,直到確信裡麵沒有任何動靜,劉奎汗如雨下,擔心把人弄丟了,連忙發出信號,將侍衛召集過來,把整個摘星樓給翻轉一遍,哪有舒筠的蹤影。

裴鉞於夜深人靜的摘星樓頂,看著手中帶血的雪帕,不禁氣笑一聲,

這算怎麼回事?

深夜,劉奎戰戰兢兢跟在裴鉞身後,小跑著進了奉天殿,看著前麵步履如風的高大男人,忐忑問,

“陛...陛下,您看,要不奴婢遣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去尋,左右能進園子的人有限,無需多少功夫便能尋到....”

鐵樹好不容易肯開一回花,決不能給掐滅了。

裴鉞著實有些生氣,卻又也不至於被人親了一口就非對方不可,他駐足,立在燈火通明的廊廡下,扭頭看了劉奎一眼,

春寒料峭,卻生生給劉奎急出一身冷汗來,他擦著汗躬身在裴鉞跟前,大氣不敢出。

裴鉞默了片刻,搖頭失笑,“罷了,興許她清醒過後,不樂意了...”

撫了撫結痂的唇角,裴鉞嘖了一聲,無奈踏入禦書房。

劉奎看著裴鉞挺拔的身影越入屏風之後,氣得捶了自己一腦門,他怎麼就沒多留個心眼呢。

這算什麼,堂堂皇帝被人輕薄繼而慘遭拋棄?

真是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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