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退親後我母儀天下 希昀 10674 字 4個月前

“妹妹果然是見過世麵,在皇宮當過伴讀,與太上皇共宴都提不起你的興致。”

舒筠冷聲道,“姐姐是屬炮仗的嗎,還沒點就能自個兒燃起來?”

舒芝語塞,狠狠瞪了她一眼,很快不知想起什麼,她又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我好歹是你姐姐,祖母囑咐我看好你,你切記跟在我身後莫要亂走。若我們姐妹能同時嫁入皇家為媳,便是給舒家掙了天大的臉麵。”

舒筠狐疑地瞥著她,這舒芝忽然示好不知安得什麼心,莫不是在外人麵前演繹姐妹情深,好給她挽留一些臉麵?

大約是吧。

舒筠移開目光,乾脆閉目養神。

舒芝讓丫鬟捧起一麵銅鏡,正在對鏡補妝,外頭馬車忽然停頓下來,銅鏡往前一磕,砸在她腦門,疼得舒芝一聲尖叫,捂著痛處往外嗬斥一聲,

“怎麼趕的車?”

舒筠扶住窗沿穩住身子,順手抬簾往外覷了一眼,隻見外頭傳來一陣嗡嗡聲,前方仿佛聚滿了車馬,人滿為患,那車夫也在這時顫聲告罪,

“二小姐饒命,是帝駕回鑾,前麵羽林衛封了道兒,咱們暫時過不去。”

舒芝一愣,臉上怨氣頓消,將銅鏡重新遞給丫鬟,順著舒筠掀簾的方向望去,馬車行至崇文門附近,帝駕從東門入,恰恰過崇文門往正陽門去,

須臾,明黃的儀仗簇擁著一輛寬大華麗的皇攆從東駛來,車身布滿皇帳,帷幕飄飄,隻見一道巍峨的身影端坐其中,容貌為皇帳遮掩瞧不清,卻辨得出他身姿筆直,雙手搭在膝蓋,巋然不動,仿佛是神邸般令人不自禁生出景仰和敬畏。

底下臣民紛紛下跪,兩位姑娘與丫鬟也立即在馬車內跪了下來。

待車駕過去,舒芝猶然引頸張望,“也不知陛下生得怎般模樣?”

舒筠低頭擺弄手上新買的鐲子,不在意道,“今晚不就見到了嗎?”

人群漸漸散去,崇文門路障移開,馬車重新駛動,舒芝瞥見妹妹老神在在的,勾了唇,

“哪裡,你以為陛下是咱們想見就能見的?我昨日去淮陽王府請安...”說到這,舒芝語氣一頓,見舒筠果然將臉彆去一旁,她也生了幾分不自在,不過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

“聽世子說,東海鬨倭寇,陛下數月前便移駕通州行宮,召集水兵抗倭....”

舒芝喋喋不休展示自己的見多識廣,舒筠卻無心聽她顯擺,截斷她的話,

“這些是朝中密辛,姐姐還是慎言的好,省得給舒家招來禍事。”

舒芝訕訕一笑,“我也就是在妹妹跟前嘮叨嘮叨罷了,誰還敢在外麵嚷嚷?”

舒筠不做聲了。

片刻馬車抵達東華門,聚在此處等候入宮的皇親貴戚極多,舒筠與舒芝身份不夠,隻得往後排,太上皇子嗣繁眾,除了當今皇帝,另有六位王爺,二十多位公主,王爺捎著府中兒孫,公主攜帶駙馬子女,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光驗身怕得耗去兩個時辰。

細雨如絲,芍藥與舒芝的丫鬟替主子們撐傘,等了兩刻鐘,舒芝便有些撐不住,她朝舒筠抱怨,

“我今日這頭麵太重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舒筠往她發髻上瞥了一眼,舒芝今日戴了全套的金鑲玉頭麵,怕是她壓箱底的首飾,定是打算在宴席上博幾分出彩。

舒筠發飾相對便素淨些,她今日梳了一個回心髻,髻上彆了幾朵精致的珍珠花鈿,隻插了一隻雙股金絲點翠發簪,簪心鑲嵌藍紅寶石,一看便知是不菲之物,依蘇氏的話說,首飾在精不在多,她特意給舒筠這般裝扮,讓女兒不失俏皮,也顯得端方穩重。

舒筠沒搭理她,舒芝鬨了個沒臉。

遠遠的,瞧見裴彥生在人群中張望,待他發現舒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高高興興奔了過來,到了舒筠麵前,又急急止住步子,體貼道,

“筠妹妹,你隨我去前麵,跟我們王府一道進去。”

裴彥生就是這般,總是一片好心,卻不顧忌場麵。

舒筠朝他溫柔一笑,“世子,此處人多,這麼做不合適。”

天色並不明朗,雨霧朦朧,偏生她這一笑,有撥雲見月般的明豔,裴彥生看呆了去。

舒筠羞得側過臉,芍藥立即往前一擋,待要說話,王幼君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揪了裴彥生的耳郭,將他斥開了,隨後拉著舒筠來到王家這一頭,率先入了宮。

被單獨撂下的舒芝險些吐血,她盼望著裴江成能將她捎進去,左右張望,卻是落了個空。

午時初,所有宴客均侯在崇政殿,因是家宴,男女並未分席,舒筠被裴彥生領著來給臨川王夫婦請安,淮陽王見狀也跟了過來,他刻意給舒筠撐麵子,在臨川王夫婦麵前狠狠誇了一頓舒筠,舒筠怪不好意思的。

臨川王性子溫吞,沒有淮陽王這般豪爽,隻附和兄長讚了一句,“是位好姑娘。”

臨川王王妃並不喜舒筠,偏生兒子非她不可,在府上鬨絕食,王妃沒辦法才應下婚事,打量了一眼舒筠,暗道此女過於貌美,也不知兒子守不守得住,隻是眼下擔憂已於事無補,勉強露出個笑容,從手上退了個鐲子遞給舒筠,

“戴著玩吧。”

是一隻頗有分量的金鐲子,一看成色極新,大約是特意給她備的。

一旁男女相看,若長輩稱心,便會將自己戴了許久的心愛之物贈給對方,以示看重,臨川王妃這份見麵禮看著豪氣,實則是敷衍,舒筠心知肚明,卻隻得收下來。

裴彥生不通人情世故,隻顧站在一旁傻樂。

淮陽王倒是瞥了一眼那鐲子,暗自有了計較。

殿內十分熱鬨,各家聚在一處相互寒暄,舒芝好不容易尋到裴江成,央求著他領著自己給淮陽王妃請安,王妃還是很給兒媳婦麵子,“你就跟著我,哪兒不必去。”

舒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望著婆婆滿臉討好,“謝謝王妃,芝兒隻盼著能早日侍奉王妃。”

淮陽王妃頷首,比起嬌憨懵懂的舒筠,她更喜歡八麵玲瓏的舒芝。

一道格外高曠的笑聲從殿外傳來,眾人聽得是太上皇在笑,不約而同噤聲,回到各家席位處,齊齊朝前方下跪,

“給太上皇請安,給陛下請安。”

廊外風聲鶴唳,殿內燈芒絢爛。

光影交錯中,一道明黃的身影陪著太上皇款步行來。

滿殿的喧嘩與熱鬨褪不去他眼底的清霜。

事實上這數月裴鉞並不清閒,先是錦衣衛查出那士子撞鼓的背後主謀,為禮部一名主事,而這禮部主事背後是何人,裴鉞心知肚明,殺一儆百,一時刹住朝廷立妃的呼聲,就連太上皇和太皇太後也不再提。

恰恰東海倭寇作亂,裴鉞移駕通州行宮,一麵主持抗倭事宜,一麵刻意將朝堂中樞轉移去通州,有意借此機會削弱中書省的職能,偏生李轍有把柄落在他手裡,不敢輕舉妄動。

前不久抗倭大勝,太上皇三道手書逼他回京過中秋。

太上皇在山呼跪拜中與裴鉞一道坐在上首,順帶將一封擬好的聖旨遞給他,

“呐,你侄兒相中了一女子,是你長兄做的媒,你長兄眼光極叼,等閒人入不了他的眼,必定是個不錯的姑娘,你待會給他蓋上印璽,也算是你身為長輩給晚輩的恩典。”

裴鉞麵如尋常接過聖旨,往身旁一擱,隨後抬目望向底下烏泱泱的人群,揚聲道,

“平身。”

跪在角落裡的舒筠,聽到這略帶熟悉的嗓音,心猛地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