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2)

賈康早已下樓。

隻是,孩子們間爭執,又涉及家事,沒動手情況下,大人著實不好摻和。

便假裝不在場地躲在一旁看。

許風遲不會讓自己吃虧這件事他早有預料。

未曾設想的是何玲玲。

那個內向得全年級師生都有所聞名的“偏科學霸”。

日常隨便說些什麼都能麵頰通紅、聲若蚊蠅,先前市選拔更是被欺負到麵前也隻敢躲在許風遲背後。

如今竟是非但主動對上何菲菲,更將事情一語戳破。

換位思考,賈康覺得遇到這種事的是自己,即便有幾十年為人處世經驗,也受困於流言蜚語,不敢將事情隨便戳破在人前。

是,戳破真相可以讓何菲菲閉嘴,也能讓自己不再受屈。

可之後呢?

他真能坦然接受同學們或同情或好奇的異樣注視?

真能無所謂即可預知的被討論、被圍觀的“低人一等”感?

分明大家都是一樣通過市賽來參加省賽的學霸,憑什麼隻有她成了笑料?

更可怕的是那種煎熬不是隨省賽結束就能停止的。

會控製不住想,那些知道這些事的人回去後會如何和同學宣揚,從而陷入內耗。

每想起一次便痛苦一次。

成年人尚且無法確保自己能不在乎這些,何況自尊心最盛的17歲高中生?

特彆還是這麼個性子內向到甚至可以用“怯懦”評價的孩子。

無視何菲菲發現老師目睹全程後驚詫、害怕、羞憤混雜的複雜神情,賈康從賓館大堂走出。

看著前麵兩個一路疾走的孩子。

波波頭短發與高高豎起馬尾隨她們動作在空中蕩出自由的弧度。

眉眼輕柔。

是他老了啊。

孩子們比他想象中更勇敢,也成長更快。

*

賓館包早飯。

許風遲拿了一葷一素倆大包子並八寶粥,何玲玲則更愛小籠包。

昨晚倆人一起刷題。

奧賽題過於“劍走偏鋒”、“羊腸小徑”,以至於遇到太難的題時,她們不由有些懷念普通高中題。

順道吐槽部分出題老師“異體共腦”。

為了不出錯,來來回回就那幾個題型和解題套路,做多了都嫌煩。

這話何玲玲憋心裡很久沒敢說。

在大家都痛苦“人被逼急了什麼都會也不會數學”的時候,居然嫌難度太低、出題模板化。

這不是凡爾賽找罵,又是什麼?

還是和許風遲認識後,發現一向在數學領域卓越無競爭對手的自己竟甚至不如她,才終於吐苦水出口。

“還是奧賽題好玩。”

咀嚼著遲姐分享的香芋味軟糖,何玲玲小聲嘟囔。

“雖然有時候題目難得甚至稱得上變態,但解出答案

的爽感也不一樣。”

許風遲:……這不就是學霸版的“何不食肉糜”嘛。

然後深感共鳴地點頭。

雖然但是……

她現在看高中數學題也是這種感覺啊!

純純浪費時間嘛。

突然就很理解那些天才為什麼不顧可能找不到同齡人說話也要跳級。

偶爾降維打擊是爽。

一天到晚降維打擊,那不是爽,是被迫縮手縮腳的憋屈!

小姐妹晚上起話題究竟能聊多久,懂得都懂。

早上不小心睡過頭,不得不戰鬥速度吃早餐也就情有可原。

許風遲看過昨晚群裡通知的演講主題,確定數學這邊對自己沒有一點兒用,便不打算聽。

倒是生物競賽那邊可以踩著今天參加“水賽”的空閒時間,可以稍微去聽兩句。

也告訴何玲玲自己今日打算。

然後就看到可憐巴巴小眼神在自己對麵眨啊眨,一副泫然欲泣模樣。

“那我咋辦呀……”

小嗓音也顫得仿佛待宰小綿羊。

看得許風遲哭笑不得。

“把你昨天的勇氣拿出來!”她鼓勵道。

何玲玲瘋狂搖頭。

不行不行不行,她做不到嗚嗚嗚。

無法,許風遲隻得先將她送到數學競賽講座舉辦的一樓“曲水”廳。

今天所有講座都在這裡舉行,占座方式和大學生無二。

都是人到場,或者放個東西在位置上。

先到先得。

不想出頭被老師點名,也不想坐太後麵看不清屏幕,中間位置總是最搶手。

不過,何玲玲雖然在人際交往上社恐,學習卻“e人”得很。

很是滿意第一排,上來就占了個正中央位置。

安置好她,許風遲才去隔了一條街的另一賓館去聽生物演講。

趕場子,時間貴不可言。

一進一出,前後耽擱不到一分鐘。

心神都在那仿若海綿裡的水,擠擠才能出來零星得時間上。

也就完全沒注意到旁人異樣眼神。

學霸也是人,也會八卦。

何況大家本就不是很熟悉,又有幾人為省錢住的雙人間,正是缺點話題增進關係的時候。

何玲玲那事一出,便引起許多人飯後閒聊。

話題中心自然是何玲玲與何菲菲的“嫡女庶女”關係,但被連帶的還有許風遲。

甚至實際上,本該隻是邊緣被牽連角色的她被討論次數更多些。

畢竟省賽在即,大家主要心思還是在比賽上,也更關注這方麵的事。

而據“外室女”所言,許風遲在校成績很是平平無奇,竟還敢報名省級比賽。

著實令人費解。

總不能是想著“重在參與”吧?

生物省賽沒有報名門檻,數學省賽可都是實打實通過

市選拔出來的尖子生。

而數學比賽在生物比賽後麵。

如果上午比了生物,注定比旁人少休息或少進入學習狀態一會兒。

這麼尋思,便怎麼看都是心存僥幸,覺得自己“萬一入圍或獲獎呢”。

在場眾人學霸是真學霸,但天才有幾個是真天才?

頂多比普通人稍聰明、靈活一些,更多還是靠努力。

是彆人玩的時候他們在學,彆人在學的時候他們更往死裡拚。

才成功卷走無數人上岸。

自己吃過苦,知道得來不易,才看不得彆人輕視自己努力後才能達到的層次,也更容易同類共情。

生物競賽不限門檻報名,既是減少被不必要流程環節卡掉的粗心鬼,也是為了擴大比賽影響,增加學科被重視程度。

她卻無視自己真實水平,硬生生融進不屬於自己的地方,還妄圖得到不錯的結果。

很是可笑。

這也就罷了。

當大家都以為許風遲會和何玲玲一起坐下聽這場演講。

不成想她竟在帶著何玲玲到第一排坐下後,短短待不到一分鐘,便大跨步離開。

轉身瞬間,發絲在空中甩出道瀟灑弧度。

身姿挺拔好似山間青鬆。

驕傲,堅定,有自己的執著。

“……好漂亮。”

一個馬尾鬆鬆墜在腦後的自來卷女生沒忍住小聲感歎,兩眼閃著星星:“好有氣質,肯定是省賽前幾名有力競爭者吧。”

身旁短發女生聞言嗤笑:“又來了,你這以貌取人的臭毛病。肯定是沒聽說昨天那事吧?”

自來卷一臉茫然。

昨天寇偉齊被迫一齊丟臉,雖然主要怪何菲菲沒事找事,但畢竟是白月光女神。

被哄幾句,到底心軟。

最後兩人“一致對外”地怪許風遲。

知道何菲菲定會被著重議論。

分開前,寇偉齊特意提醒她記得拉許風遲這個“月考生物不及格,期末考生物也連校內都排不上號”的人出來擋擋。

必要時候可以模糊話術,不提“生物”,隻著重“不及格、成績排不上號”的結論。

十多年養成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即便何玲玲昨日表現出乎意料,但更多應該是想“保護朋友”心思作祟,交友方麵絕對保持原樣。

而在場除了她,沒人認識許風遲。

於是其他人得知一些她不好的消息也無從求證,隻能隻能根據自己打聽的消息和看到的情況去猜測。

任由想象放飛。

那許風遲表現出來的是什麼樣呢?

1、學校很一般,一本率極低以至於招生時都要用本科上線率說話

2、月考生物直接不及格,期末考成績也一般

3、參加省級競賽也搞出趕飯場架勢,一天比兩場,門門都抓看起來門門都抓不好

三連串下來,怎麼看都和學霸不沾邊。

議論便窸窸窣窣響起。

“有人認識她或者聽說過她嗎?數學咋樣?”

“不知道,但聽說她學校挺一般的,好像都沒幾個人上一本線……”

“數學實力我就不懷疑了,可我聽說她生物連學校單科排名頭列都拿不到啊……那她怎麼想的還報名參加生物省賽?”

“演員軋戲她軋賽,主打一個各司其職是吧?”

“可我沒太get到她這成績還非要參加生物比賽的目的啊……自取其辱?”

“嗤,這你就不懂了吧?數學大勢。生物競賽和數學競賽含金量雖然一樣,但熱度比數學競賽涼得多,萬一就撿漏了呢?”

“這也太那啥了吧……”

“就是說啊……”

類似的場景也發生在生物競賽講座現場。

許風遲這回稍微好點。

在學習空間所待時長擺在那兒,她生物遠沒有數學好。

時間尚有盈餘,便在第一排坐下聽了小二十分鐘。

這堂講座以“群落演替”為題。

劃分“初生演替”和“次生演替”,細致講述“退耕還林、還草、還湖”的全過程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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