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03七減零不等於九
亂步和綾小路之間新穎的相處模式讓武裝偵探社看幾次都覺得新奇。畢竟就算是讓亂步會服服帖帖的社長也沒辦法讓亂步情緒上下起伏這麼劇烈。惹他生氣之餘,對方還吃到了亂步的藏品。
這讓武裝偵探社的人知道了至少兩件事：一，江戶川亂步真的很不記仇，性格雖然驕縱,但很容易忘記彆人對他的不好。這其實是非常好的性格了。二，亂步先生真的喜歡那個綾小路少年。也不知道綾小路到底戳中了江戶川亂步的哪個點。
綾小路並沒有待很久。
原本江戶川亂步也想跟著下樓，但是被其他人拉住：“亂步先生,你要去哪裡？”
亂步掃了一眼綾小路的方向，眼神兀自飄忽了一下,說道：“我就是想要下去放放風。”
“給誰放風？”國木田此刻還沒有眼力勁地問了一句。
亂步回答不上來，頓時撇嘴地坐回自己的位子：“那我好好在這裡工作就好了，哪都不去。”
國木田這個時候才知道亂步生自己氣了,頓時與其他人麵麵相覷。在旁邊看熱鬨的太宰治放下手上的東西,主動和正在對外發低氣壓的亂步說道：“亂步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這件事？”
江戶川亂步抬頭注意到太宰治的視線，猜到了太宰治想要說什麼,頓時就忘記生氣的事情，小聲地說道：“在這裡嗎？”
“那我們到下麵的「漩渦」咖啡廳吧？”太宰治笑道。
太宰治雖是這麼說，其他人以為他們是在下麵的咖啡館裡麵商談。但是其實他們聊天的場所是在電梯間。電梯間沒有任何監控攝像頭,在咖啡館裡麵反倒還有很多耳目。更何況,他們談的內容牽扯到某人的私隱,但其實很簡短,非常簡短。
“亂步先生，第一次到米花町的時候，你突然說過一句話。印象裡麵，你說的是「你來過這裡」。”
太宰治的話已經牽扯到了非常核心的內容。
江戶川亂步見太宰治去找芥川龍之介的時候，就知道太宰治可能會問關於卡沙夏的內容。在太宰治去京都的時候,江戶川亂步知道太宰治已經了解綾小路對於黑衣組織的「卡沙夏」的設置。
太宰治和安室透之間的消息是共通的。
安室透的處理消息的程度也許是試用版。
但同樣的消息落在太宰治手裡麵，他處理信息的能力便是旗艦版。
安室透當初問過亂步說，綾小路是卡沙夏嗎？
亂步說，綾小路不是卡沙夏。
但太宰治可以立刻解讀相關的信息——「卡沙夏不隻是一個人」。這個代號是互通的。其實有很多信息暗示了這一點，卡沙夏兩年間失聯，和綾小路失憶剛好是同一個時期。大部分人也許會在意，卡沙夏和綾小路之間可能會有的聯係，但是太宰治想的是，卡沙夏是抱著任務在身，已經在假設綾小路是黑衣組織的成員的情況下，綾小路如何踩著節點剛剛好恢複記憶。
綾小路一定有Arm提醒他。
這個人可能是他的幫手，也可能就是和他共享賬號的人。這個人對綾小路恢複記憶，一定會有很大的幫助。而在那段時間裡麵，誰做了這件事。根據已知的信息，樓上的情報員折原臨也就是最可疑的目標對象。
折原臨也雖然說提供情報的，在很多地方和場合斡旋協調也很正常，但是越是這樣的職業，越是容易成為燈下黑，讓人忽視他在這件事情起到了最關鍵的作用。
不過，折原臨也並不是他們最關心的目標。折原臨也的性格本來就是比較難以揣測，再來他雖然喜歡搞事，但他並不會直接殺人。所以，關注「綾小路清隆是什麼人」便成了調查的方向。
從安室透委托武裝偵探社調查卡沙夏開始，到京都之行結束，太宰治已經知道綾小路是做事格局很大，精益求精，會不厭其煩地摳細節的人。雖然被他盯上的人恐怕都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害，但是綾小路清隆並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從各方麵的信息透露出來，尤其是在學校信息，可以發現綾小路身體素質和能力很強，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對任何人動手。
而正是這一點「與人為善」，太宰治產生過「綾小路其實是好人」的印象。那麼在江戶川亂步麵前，綾小路又是一個怎麼樣的綾小路呢？江戶川亂步不會做特彆沒有意義的事情。如果真的做了沒有意義的事情，他也不會遮遮掩掩。
……
太宰治按下到「一樓」的按鍵說道：“亂步先生，您以前就見過綾小路對吧？”
太宰治不知道這個「以前」是多以前，但是這對於「解出綾小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有著重要的解密作用。直覺是這麼告訴太宰治的。同樣的，正是需要一步步最後問到江戶川亂步麵前時，太宰治才覺得綾小路的身份就像是洋蔥一樣，一層又一層又一層又一層，沒有儘頭一樣，每次都覺到接觸到綾小路的真實，卻發現隻不過是冰山一角。
原本放下的好奇心總是因為綾小路的出現而重新冒出頭來。
哪個是才是綾小路的真實麵目？
是「全部都是」，還是「一個都不是」？
綾小路做那麼多事情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越細想越覺得撲朔迷離。
亂步抬頭想了一下說道:“太宰，你知道什麼時候七減去零等於九嗎？”
太宰治頓了一下說道：“智力題，還是純數學題？”
“數學題。”
“七減去零不會等於九。”太宰治抬頭看電梯間不斷往下掉的數字，說道。他們樓層也不高，所以到達一樓的時間比想象中更短一些。
亂步說道：“對啊。”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亂步站在太宰治麵前不動，繼續說道：“所以，還需要問嗎？”
“亂步先生是因為同情而照顧綾小路，還是其他的事情？”
亂步插著口袋說道：“以前的事情我怎麼可能記得住那麼多呢？”
太宰治走出門口說道：“所以，如果綾小路和敦君讓你選的話——”
“當然是綾小路。”亂步很理所當然地說道，“他是我的粉絲，敦君對我又沒有感情。”
太宰治笑道：“敦君聽到的話，會哭吧”
“你不也會選擇綾小路嗎？”
太宰治一愣，不知道為什麼這火還能燒到自己身上。正打算開口，江戶川亂步煞有介事地說道：“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抱有好奇心，這就意味著有一段感情正在萌芽。我可是經驗人士。我對社裡麵的新人就完全沒有興趣，哪怕你們說他異能有多厲害。對我來說，他就是很無聊。”
太宰治失笑起來。
被他這麼一說，亂步對中島敦的熱情還不及對泉鏡花的熱情高。
亂步見太宰治走出電梯間，知道他們的對話已經結束了，於是腳步也鬆快起來，徑直走向咖啡館的方向。與太宰治保持三四步的距離時，亂步才停下腳步說道：“關於車站那件事，我記起在我七歲的時候，我父親曾經被一名政府高官要求把一個孩子送到學園都市裡麵去。我當時跟著他一起去。我父親說，「這一去，就代表著這個世界上會多一個不幸的人」。”
“但是，我母親卻說，「世界上沒有那麼多故事裡麵願意把無辜的孩子放生的獵人和女仆。誰又能憑借自己的智慧決定彆人一生幸福與否？」”
太宰治不太記得自己有沒有回複了。但是估計回複也是一些附和又毫無意義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