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修羅本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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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中風靜, 寂寂無聲。

靜室內坐著七人, 謝家主與宋以塵端坐於上席,謝爻與他另四位哥哥坐在一旁, 眾人一時無言,六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他, 瞧得謝爻額頭直冒冷汗,太陽穴跳動不休。

他勉強做出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扯了扯嘴角:“此事重大, 請兄長容我再考慮考慮。”

他終於曉得謝硯那句‘不要答應他們‘是何意,那宋以洛看上的人並非謝硯,而是他……

對, 是他, 謝爻。

他的腦子一時還轉不過來,書中第一美女子,對沈昱驍死心塌地的宋大小姐,幫助沈昱驍走上人生巔峰的賢妻,謝硯的情敵……居然,點名道姓, 要嫁與他。

“此事為兄與宋公子已商量妥當,你隻需應下便是。”家主謝玄麵上歡喜之色難掩,一旁幾位哥哥都隨聲附和。

“這……兄長, 我認為宋姑娘或許認錯人了。”天地良心, 他和宋以洛連麵都沒見過, 更彆提說話了。

“九爺, 此事無需擔心,我姐姐絕無可能認錯人的。”

說話的正是宋以塵,謝爻這才分開神思打量此人,細眉細眼倒是一副陰沉的俊美,給人一種不好親近之感。

“宋公子,事關我與你姐姐的終身,且容我再同兄長從長計議。”謝爻答得不卑不亢,心中卻是無可奈何的悲愴。

宋以塵微微眯起眼,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眉目微垂的謝爻,他們宋家人高高在上慣了,不曾想過會被推辭,一時倒來了興致。

“也罷,畢竟是終身大事,九爺可以仔細考慮考慮。”宋以塵下巴微揚,眼含笑意,透出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傲慢。

“既然宋公子如此說,九弟,你便再考慮一晚罷。”如此說著,謝玄麵上明顯露出失望之色,生怕一夜過後宋家人改變了主意。

能與宋家結親,乃修真界各世家夢寐以求之事,謝玄的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宋以塵笑得若無其事:“無妨,九爺慢慢考慮,我姐姐等得起。”

眾人散了,夜已深,謝家上下又忙活著招呼宋以塵入客房,生怕怠慢了這未來小舅子。

謝爻憋了許久,才找到與謝玄單獨相處的機會,無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兄長,那宋小姐,我娶不得。”

謝玄麵色一沉:“理由?”

“我們未曾見過麵說過話,感情無從談起。”

“彆裝糊塗,人家小姐指名道姓要嫁你,還想賴賬。”

“……”謝爻冤枉,現在搞得人人都以為他勾搭了宋以洛似的:“這……宋小姐算我小輩,不合禮法。”

謝玄哂笑:“禮法?九弟,俗世那一套彆沾染了,你們情投意合便足夠了。”

“問題就是,沒有情投意合……”謝爻急得幾乎跺腳。

謝玄笑著擺手:“好了好了,彆推辭了,今夜好好休息,穩定下情緒,明天便應了宋公子罷。”

“兄長!”

“我乏了,去歇了,你也早點睡。”說罷便揮袖翩然而去。

謝爻滿麵悲愴站在原地,他算是明白了,這謝玄隻將自己想聽的話聽進耳。

他懨懨往回走,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自己也沒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怎麼就把劇情扭曲成這個鬼樣子,這支線也太坑人了……

他是來棒打鴛鴦的,不是娶妻生子光耀謝家門楣的,對主角的女人與地位也了無興趣。

魂不守舍的走到須臾園,半明半昧的琉璃燈映出兩道修長的身影。

是謝硯和沈昱驍,一見他走近便迎上前來,麵上皆不掩焦急之色。

“九叔,怎樣?”黛藍眸子不複往日的雲淡風輕,滿是迫切。

謝爻懨懨的搖頭,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暫時拖了一夜,兄長讓我明兒便應下。”

“不可答應。”謝硯嘴唇顫了顫,語氣不容置疑。

當然不可答應,可謝爻也沒料到自己侄兒如此強硬讓他拒絕此事。

“謝前輩,今早我才從靈使口中聽聞此事,擔心信靈走漏消息,故而親自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些。”沈昱驍斂起平日那副傲慢自負之氣,神色肅然。

謝爻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很想說一句‘要不沈公子再努力一把,爭取爭取美人芳心?’,又覺得太像風涼話,遂隻淡淡道:“辛苦沈公子了,即使早些曉得,也無解。”

這是大實話,眾人也心知肚明。

“沈公子,此事……實在是……對不住。”謝爻不知該說什麼,對沈昱驍無奈的歎了口氣。

沈昱驍卻釋然一笑:“雖然如今這麼說不妥,但此事對我而言,卻是鬆了一口氣。”

謝爻疑惑地看向沈昱驍,瞧他神色坦然毫無虛偽之色,心中更疑惑了,連沈昱驍的人設都歪了麼,他不是心心念念要娶宋以洛,好名正言順的修習宋家道術掌握長樂海控製權麼……

誒等等,如此一來,沈昱驍和謝硯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在一起了麼……

太慘了。

沉吟片刻,沈昱驍遲疑著開口道:“其實,晚輩一直很疑惑,謝前輩與宋姑娘是何時相識……”

“絕對沒有!”叔侄倆竟異口同聲說道,彼此都有些詫異,視線相交又離開。

沈昱驍也怔了怔,旋即勉強一笑:“如此看來……那些皆是流言了。”

“外人如何說?”謝硯蹙著眉,一張臉白似冷玉,毫無光彩。

“說前輩早已……與宋姑娘互通心意,私定終身,又隱瞞得極好,宋姑娘不樂意了所以……”沈昱驍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謝硯的臉色。

“……”太扯淡了!謝爻心中淒涼,活生生將他傳成一個不想負責臨陣脫逃的渣男了,如果此番拒絕這門親事,他自己要被全修真界唾罵不說,宋以洛怕是也沒臉見人了。

“無中生有。”謝硯言簡意賅道,絲毫不將這流言往心裡去。

“謝前輩如何打算?”沈昱驍也不知是處於什麼心態,一言難儘地看向謝爻。

“此事,我必然不會答應的。”謝爻心中明了,雖然拒絕此事會讓他名聲掃地,宋姑娘也受到牽連,甚至謝家會把他驅逐出去,但成親這事,勉強不得,寧可讓人家姑娘傷心一時,也不能禍害耽誤人家一輩子。

再說,他實在想不明白宋以洛為何指名道姓要嫁與他。

“如果前輩不嫌棄,可以到歌川避一避,和阿硯一起。”漆黑的眸子定定望向謝爻,隱藏著幾分期待。

謝爻怔愣片刻,算是明白了,這沈昱驍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把謝硯帶回歌川的機會,如今又沒了宋以洛這個阻礙,他們倆的關係當真一帆風順了。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前有狼後有虎,謝爻腦仁一陣疼。

“多謝沈公子好意,出了此事,歌川我是不好意思去的了。”他這話說得在理,本宋以洛是要嫁到歌川的,如今他半路攪和,歌川沈家人能記他幾輩子的仇。

“那前輩……”

謝爻咬了咬嘴唇,片刻沉聲道:“事已至此,明日我當麵與宋以塵說清楚。”

他自然曉得,當麵說清楚意味著什麼,可能宋以塵與他那幾個哥哥當場便能把他打得灰飛煙滅……

橫豎他死不了,嗬嗬。

聞言,沈昱驍麵露擔憂之色,欲言又止,倒是謝硯一臉釋然:“好,明兒我同九叔一起去見宋以塵。”

“你同我去做什麼?不合禮數。”謝爻淺淺勾起唇角,曉得侄兒是擔心他安危,想陪著他。

果然,狹長的眸子掠過一簇淡藍幽火:“我不放心九叔。”

“你還能幫我把他們打一頓不成?”謝爻瞧這侄兒乖巧,心頭一熱,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能讓他們再不敢欺負九叔。”語氣篤定又張狂,內斂如謝硯鮮少如此展露情緒。

一旁的沈昱驍卻發笑了:“他們不是欺負,是惦記,和你一樣。”

“……?”謝爻麵上一片空白,聽不懂。

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聲音很低很低:“所以,我一個人就好了。”

沈昱驍不寒而栗,謝爻卻沒聽清。

……

這夜本是無眠,謝爻在榻上輾轉了半宿,窗外月色明明,清寒入心。

沒有叩門,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謝爻沒轉身也知是誰。

“怎麼,你也睡不著麼?”

來人不答,腳步聲由遠及近,謝爻往裡挪了挪身子,留了一大片位置,那人順其自然的躺下。

屋中寂靜,兩人的呼吸心跳聲交疊。

“九叔,為何不願娶宋家小姐?”

謝爻轉過身,兩人相對而臥,距離不過一寸,近得能分明感受到對方呼吸的熱度。

“不想禍害人家姑娘,”謝爻如今做了決定,內心安穩,心情也鬆弛了,一雙桃花眼含著笑意:“怎麼,難不成你也變卦了,想讓我把宋姑娘娶回來給你當嬸嬸?”

“侄兒不需要嬸嬸。”謝硯神色依舊是清冷,眼底卻似有什麼一閃而過。

謝爻瞧少年人直白得可愛,認為他是擔心自己有了老婆忽略了侄兒,不方便再撒嬌了,莞爾:“好,帶你一個就夠折騰了,我可不自尋煩惱。”

“折騰?”

“你呀,撒嬌的……”洶湧的困意猝不及防襲來,謝爻也不曉得怎麼回事,便捱在侄兒身側,迷迷糊糊睡著了,嘴角還捎帶著未斂去的笑意。

恍惚間似有什麼柔軟溫暖的事物掠過唇畔。

這困意,不尋常。

他卻不知,這一睡,便睡出了變故。

……

夢裡白茫茫一片,不是雪,是空無一物的虛妄之白。

他,是謝遙,是原本那副使用了二十二年的身體。

原先這張臉,倒是和謝爻有八*九分相似,驟一切換回來,毫無違和感。

他曉得自己在夢裡,也不著急,朝著虛空處發問道:“鬼差小姐姐,是不是算我提前完成任務,領我去投胎了?”

“急什麼,才剛剛開始呢。”襟帶隨風而動,虛妄的白光中勾勒出一個縹緲的人影,仍舊是看不清。

謝爻早料到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微微一笑答道:“此番招我來,可是因為宋以洛那門親事?”

“咦,開竅了。”女子拉長語調,十分愉悅。

“有何吩咐?”謝爻無奈勾勾唇角,他是認命了的。

“娶她。”兩個字,意思明白,不容置疑。

謝爻表情凝滯:“拒絕。”

“理由?”女子微微挑眉,倒也不著急。

“我穿書的任務是棒打鴛鴦,可不是娶妻生子的。”謝爻理不虧,說得不卑不亢。

“讓你娶妻,可沒讓你生子,彆想歪了。”

“……”

“你不是性冷淡麼。”

“……那也不能耽誤了人家姑娘。”謝爻扶額,性冷淡這事兒,能不能彆三番四次提起。

“哦?如果你是擔心這個,那就想太多了。”

“怎麼說?”他可沒覺得自己多慮,這是作為一個男人基本的自覺和責任感。

“到時候你就曉得了。”女子笑微微的賣了個關子。

謝爻扶額,試探道:“如果我偏不娶呢?”

“投胎之事就無從談起了。”女子語氣篤定,絕不是說笑。

“……這算不算以權謀私?”謝爻嘴上不滿,心中卻也無可奈何,他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沒有選擇。

“算,又如何?好了,回去娶她罷。”

“好歹給我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謝爻仍不放棄最後一絲掙紮,看女子笑而不答,心中有個大膽的揣測:“話說,那宋以洛,不會就是……你罷?”

“嗯,是的。”女子答得漫不經心,謝爻卻聽得直冒冷汗。

他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道:“你……看上我了?”

“嗬嗬,”女子冷冷一笑:“你,性……”

“性冷淡,彆說了……”謝爻也是說笑,他自然不會自戀到真以為鬼差小姐姐喜歡他,擺擺手苦笑:“好了,曉得對方是你,我倒是無所謂了。”

形婚這事兒,他隻在狗血劇裡聽過,實際操作起來不知又是怎樣一種滋味。

“你放心,我會規規矩矩的……”雖然對方是鬼差小姐姐,謝爻仍念他是姑娘家,遂補充一句保證道:“讓我醒來吧。”

“好。”女子揮了揮袖子,風乍起,純白虛妄的結界劇烈晃動,似冰紋般漸漸碎裂。強烈的白光刺進眼中,謝爻抬起袖子遮住了眼睛。

“謝爻。”女子一反常態笑嘻嘻的態度,忽而正經了起來,聲音夾在風中輕飄飄的。

他睜不開眼睛,微眯著道:“怎麼了?”

“多謝了。”

……

白光驟然消散,視網膜上烙了無數明晃晃的斑點,睜開眼,卻是天光未明的光景。

甫一切換回來,靈魂與身體沒融合好,全身發麻無法動彈,胸口也憋悶異常,就似被人扼住咽喉呼吸不暢。

許久,才漸漸緩和過來,一轉頭,便瞧見挨在身側的謝硯,濃長的睫毛在瓷白的皮膚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麵頰泛著薄薄的紅,抹額不知何時鬆散了,額頭那抹淺淡的夕蓮印記在熹微晨光中若隱若現。

本是平靜安寧的光景,他卻心中一跳,呼吸都亂了,隱隱覺出危險的氣息。

這謝硯,太好看了,好看過分的事物總是令人不安。

輕闔的眼皮顫了顫,狹長的眸子裂開一條縫,黛眸閃過些微波瀾,似飛鳥掠過水霧氤氳的湖麵,驚起淡淡漣漪。

“硯兒,我打算娶宋姑娘。”不知為何,與侄兒坦白此事讓他莫名心虛忐忑。

眸色頃刻轉暗,暗流洶湧,良久,從齒關擠出沉冷的聲音:“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