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七夕相會(2 / 2)

賈瓊本是不屑和闡教後人往來,但這時追那妖邪要緊。

賈瓊將孩子拋給淩寒峰:“接著,不要礙我的事兒!”

這會兒軒轅起也感到異樣,尋到此處,身子幾下縱躍到了賈瓊身邊:“英華,怎麼回事?”

“來不及說了,晚了會出人命的。”賈瓊說著,利用風符朝妖邪遁走的方向追去。

“等等我!”

賈瓊尋著邪氣一直追出城西南郊外,神京都中今夜何等熱鬨,可是郊外一片寧靜。這種寧靜一如亙古傳下來的一樣,夜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夏日的夜蟲吱吱叫著。

賈瓊正尋路往邪氣消失地地方追,軒轅起、淩寒峰和一個穿著杏黃道袍的中年道士先後趕到。

杏黃道袍的中年道士也明白自己弄錯人了,上前道:“貧道茅山派王留芳,敢問姑娘何門何派?”

中元節將近,不少道士聚在京裡,見到深通異術的人,王留芳也不覺奇怪。

賈瓊聽他說是茅山派的,因為茅山派屬於上清派,賈瓊才轉頭看向他,隻不過這夜色下也看不清他的模樣。

“既然是茅山派的,是人是邪都分不出,也不怕丟人。”

王留芳才告罪道:“方才貧道發現好重的邪氣,所以才致誤會。忘姑娘海涵。”

“免了,除了這邪物要緊。”

……

夜霧籠罩著小村,到處浮遊著,小村口一戶農家,五間大瓦房。燈火未熄,若隱若現,朦朦朧朧。

雲娘帶著孩子回到了家,孩子不停地掙紮,吼叫。

雲娘抱著他,軟語道:“阿牛,不要,忍忍,再忍忍。”

那叫阿牛的孩子眼睛綠幽幽的,已然控製不住自己,雲娘強拖著他:“不成,好像有人在追我們,今天不能出去。我不該帶你去京裡玩的,是我不好。”

雲娘隻好強度一些靈力給阿牛,阿牛暫時平靜下來。夏日夜短,等她收功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雲娘見阿牛睡著了,抱了他去地窖裡歇著,心裡總覺不安。

賈瓊、軒轅起、淩寒峰、王留芳等人尋著陰氣到了村莊外,破除了外籠罩的迷蹤術。

賈瓊看看晨霧籠罩著村子,影影錯錯十幾家村屋,這大早晨的,到了村口居然也不聞雞犬之聲。

王留芳皺著眉頭:“好大的怨氣,全村都死絕了。”

淩寒峰擔憂地說:“這神京外百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村子,出了事也沒有人管嗎?”

王留芳說:“不是說神京都外的妙雲大真人救苦救難嗎?這樣的邪物還留著,我看是沽名釣譽。”

賈瓊才轉過頭去,說:“驅魔就驅魔,拉扯彆人乾什麼?你茅山派傳到你這一代竟然如此不肖?”

王留芳道:“貧道所恨者就是有人沽名釣譽,壞我玄門名聲。”

賈瓊插著腰說:“我看在你同是上清派的份上才不打你。‘妙雲’是姑奶奶我的門人,你是指我沽名釣譽嗎?我讓他驅魔煉丹,救助百姓,皇帝自己尋上門來封他的,又不是他求來的大真人封號,你嫉妒什麼?我看你茅山派該好好整頓了。”

王留芳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絕代風華的少女,半晌才說:“姑娘……也是上清派的,不知師從何人?”

“反正輩分比你高!”

王留芳從一路追出來的功夫上可以判斷,她的玄法確實比自己高出許多,他就不懷疑她的輩分高了。

淩寒峰看著賈瓊好一會兒心下存疑,軒轅起不悅擋住了他的目光,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賈瓊等人不再廢話,拾路進村去,到了一家家村戶家中隻找到一些屍骨,總數達五六十具。

軒轅起道:“這些人不像是同一個時間死的,真是可憐。”

淩寒峰道:“村外有迷蹤術,不通法術的人進不了村,村裡的人也出不去。活著的人眼睜睜看著人死去,可是逃不掉,直到死絕。這邪物著實殘忍。”

半山腰雲霧濃重,前頭荊棘密布,已看不見路。

王留芳施出一道風符,捏訣念咒:“急急如律令!風吹雲散!”

可是那雲霧吹開了又湧了回來,王留芳不由得臉紅,又說:“不如放一把火燒了荊棘吧。”

“燒了得等到什麼時候?我妹等我回家吃飯呢。”賈瓊上前纖指捏訣,淩空打出一個法印籠罩在那雲霧和荊棘上。

賈瓊拍了三下手,然手掌張開:“開門!”

那雲霧頓時散去,滿山的荊棘也兀自收斂,開通一條小路開。

王留芳讚道:“還是姑娘高明!”

賈瓊說:“你不應該叫我姑娘,要叫‘祖師姑’。”在場的軒轅起是她男朋友,知道她有些來曆;淩寒峰是廣成子的後世徒孫,她也交過手了;王留芳是上清茅山派的,賈瓊就有意提攜,光大師尊的教派。所以她也沒有必要現在守拙。

王留芳打量了一下她,卻因她容色絕麗不敢多看。

“姑娘才多大年紀,如何能做我祖師姑?”

賈瓊不再跟他囉嗦,徑自沿著小道上山去,不一刻到了一座瓦房前。

賈瓊才衝王留芳和淩寒峰道:“你們進去降那東西,我們在這裡斷他後路。”

軒轅起看著王、淩二人進屋去了,才問賈瓊:“這不像是一般的鬼怪,是什麼東西?”

賈瓊看著天空似有一道灰紅之氣,頓了頓說:“迷蹤陣和這屋前的迷霧荊棘嶺都是神的法術,一般的鬼自然不通這種法術。”

軒轅起喃喃:“神?就如林如海府裡遇上的夜叉一樣?可上界的神為何要這麼做?”

賈瓊想了許久,這樣的村子跟金陵十二釵實在沒有什麼關係,跟賈家也沒有關係。

“可能是湊巧吧。”

正說著,但聽裡頭打鬥聲傳來,刀劍交加聲和女人、孩子的叫聲夾雜,然後一個女子攜著一個孩子飛身出來。

賈瓊看著煞氣、陰氣積在空中以致於常年烏雲敝日,攜軒轅起避開他們,同時取了寶劍一道法力打向天空的烏雲。法力到處,烏雲儘數消散,初升太陽的光荒頓穿透一切,這個陰森森的山村霎時間陽光普照。

陽光灑在雲娘和孩子阿牛身上,他們身上就冒起了青煙,發出一陣痛苦的嚎叫,倒在地上。

王留芳和淩寒峰追了出來,這時外頭已經不似剛才的陰氣深重,頓時陽光普照。

賈瓊悠悠收回寶劍,才取出一把“隔陽傘”飛到了雲娘和孩子上空。

賈瓊走了過去一看,那女子身上修為不低,而那孩子居然是一個屍魔。

“怎麼樣會這樣?”

王留芳說:“這二魔作惡多端,待貧道用火燒得他們魂飛魄散。”

賈瓊擺了擺手,仔細端詳著雲娘,奇道:“你是地府的鬼差?”

軒轅起、王留芳、淩寒峰都吃了一驚,但是他們都沒有這眼力辨彆。

雲娘身上陰力法力大損,抬頭看向賈瓊:“你……你是誰?”

“你不是鬼差,你吞了鬼差的內丹,好大的膽子。”

賈瓊亦不多言,手朝她推出,一股法力籠罩在雲娘身上,從她丹田吸出一顆碧綠的地府的鬼差的內丹出來。鬼差也屬於神,法力自然不低。

失去內丹的雲娘法力儘失,隻化為一個普通的女鬼,這時籠罩在本村的法力儘數破除了。

賈瓊看向那個孩子阿牛,取出一張符就要動手,失去鬼差內丹而虛弱的雲娘忙擋在孩子身前。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賈瓊說:“他留在世上隻會害人。”

雲娘哭道:“阿牛很乖的,都是我的錯,我求求你了。”

“這是屍魔,不在六道之內,我隻得除去。”

雲娘抱著孩子,哭道:“都是那些人該死!他吃的都是該死的人。這整個村子裡全是畜牲,他們全都該死。我丈夫死了,隻有我們孤兒寡母,我丈夫的堂兄弟、表兄弟、叔伯、姨丈、姑父一起要奪我家的地,還來辱我。阿牛為了護我被他活活打死,我才上吊自儘。他們逼死我們,我們就活該,我們殺了他們就不應該嗎?”

賈瓊的手輕輕放下,秀眉微蹙,說:“這屍魔冤孽深重,留在人間,隻會傷及無辜。比如昨夜那個他想要下手的孩子,也許他的母親像你一樣。你們吃了那孩子,他的母親得多傷心?難道他也是該死之人?”

雲娘泣道:“我們……我們沒有辦法,這個村裡沒人了,連隻狗都沒有了。阿牛好餓,我們隻能出村去……”

雲娘也知道外頭的人跟本村的罪孽無關,可是村裡沒人了,孩子餓得發狂,所以她時不時出村去擄了外頭的人進村來給阿牛吃。昨夜七夕,他們在村子裡呆著太寂寞了,她才帶孩子進城去玩。

阿牛對外麵的世界很新奇,玩得很開心,可是突然忍不住要進食。她也未料到孩子居然會不聽好怕話,為了就地進食而避開她行凶,卻又撞上高人了,虧得她及時趕到。

賈瓊歎了口氣,道:“以他身上的冤孽實不隻吃了你們的仇人,還有,他根本不是你的兒子。”

“他是,他就是我的阿牛!”

賈瓊搖了搖頭:“你覺得他蘇醒過來了,可是他當時不認識你吧?”

雲娘不由得愣住了,說:“阿牛死了太久了,所以才不認得我。”

“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你兒子阿牛。對我們修行者來說,死後在屍體上會生出一個新的生命體,稱之為‘三屍魔’。三屍魔不斬,難得脫開原來的肉身因果,修成正果。

普通人原是沒有條件長出‘三屍魔’的,隻不過你兒子死前那口怨氣讓肉身不化。估計你吞了鬼差內丹後,時時護著他的屍體,你從鬼差內丹上得來的陰氣、靈氣被你孩子的屍體吸收了去。

從而你兒子的屍首倒像是一個修行者的了,然後從屍體上長出‘三屍魔’,‘蘇醒’過來就是現在的模樣。其實很多低等僵屍也是這樣,明明不是修道者的屍首,但是有了這樣的條件就能長成。

於我們修道者來說,本尊與三屍魔是勢不兩立的,所以要‘斬三屍而修成正果’。那麼這‘屍魔’當然也不是你當初的兒子。你覺得他聽你的話是因為你是鬼,不是他的食物,反而你能為他找來食物。”

雲娘怔怔發著呆,然後轉頭看向重傷躺在地上呻/吟的“阿牛”,他嘴上長出尖牙,滿臉的青灰,睛眼紫紅,手指上長出黑紫的指甲。

雲娘看到他這個模樣,幾乎忘記了阿牛原來該長什麼模樣。

“他若不是阿牛,阿牛去哪裡了?”雲娘簡直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她留在村裡,嚇死當年那些人,吞掉他們的靈魂。守著阿牛的屍身九年,終於等他蘇醒。因為阿牛要吃人,所以她就把這個村子設了迷蹤陣,裡麵的人出不去,都被阿牛吃了。

“如果沒有意外,自然入了輪回。”賈瓊夾起一道符,那符篆加持在“隔陽傘”上,傘將雲娘的鬼魂收進其中合攏飛到賈瓊麵前。

那孩子的屍魔畢竟才幾年道行,不像白骨精一樣從屍魔變成了已然不懼陽光的妖精。屍魔在陽光下淒厲哭嚎,身上冒起陣陣青煙,屍上的肉化為炭,炭化為灰,逐漸露出白骨。

眼見它想爬回屋裡去,賈瓊看向王留芳:“你還不動手?”

王留芳反應過來:“姑娘已然出手,我不敢搶功。”

“讓你上你就上!”

王留芳這才取出一道火符,舞劍加強法力,念道:“急急如律令!離火誅邪!”

那屍魔骷髏發出最後一聲嚎叫,屍骨成炭寸斷,化為灰燼。

賈瓊看王留芳還有一點法力,還有點安慰,茅山派是如今天下玄門中最大的上清派傳承的門派了。如張天師家是太清派的,崆峒派是玉清派的,而終南山的全真派雖是真人卻是儒、釋、道三教合一的派彆。

賈瓊自知沒有覺悟,現在還難以天然聖母地站在團結玄門,一視同仁的境界,當然偏心上清派的傳人,想要拉拔一下。

賈瓊又跟王留芳和淩寒峰說:“你們去把村裡的屍骨都集中起來燒了吧,未免這些屍骨穢氣積累又生出什麼邪祟來。”

淩寒峰已經九成猜到她就是上回見過的“祖師叔”,所以不敢違抗,王留芳卻覺悟太低:“我們去搬屍骨,那你們做什麼?”

賈瓊道:“你要探查我們隱私嗎?”

王留芳覺得自己年紀一大把了,修煉幾十年,雖然她的道法更加高深,可畢竟隻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少女。

“姑娘的道行雖勝過貧道,可總得講基本的禮數。”

“叫我‘祖師姑姑’,彆沒大沒小的。”

王留芳胡子都要飛起來,說:“敢問姑娘今年貴庚,如何能自居貧道的祖師姑姑?”

淩寒峰忽然說:“王道友,這位應該是……上清聖人的親傳弟子,你不叫她‘祖師姑姑’,又能叫什麼?”

因通天教主當年教化萬仙,在他座下聽經的妖族或仙胎不知多少,並不是人人都能讓廣成子那麼客氣的,隻有道行高深的親傳弟子才有這臉麵。

王留芳不可置信看著她:“怎麼可能?”

淩寒峰道:“本派祖師現身親口跟我說,我應該稱她為‘祖師叔’,她修的是上清派道法,與本派祖師同輩,自然是上清聖人的弟子。”

賈瓊打量著淩寒峰,頓了頓才說:“廣成子既然這麼跟你說,說明我的身份被玄門同道知道也無妨。如今我聽我門人妙雲說,皇帝要在中元節在八仙宮舉行盛會。不管是我上清派,還是你玉清派,都是玄門同道,不可在皇帝麵前丟了玄門的臉。”

淩寒峰揖手道:“是!晚輩定竭儘全力,不讓皇帝小瞧了我們玄門。”

賈瓊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富貴有時,氣運有數,天下之利總不能被一家一姓占儘,曆史不可能停滯不前。當皇帝的是不可能修得長生的,你們一個個在皇帝麵前逞能媚寵,若讓他生出長生不老的妄念,於天下百姓來說是禍非福。皇帝找上妙雲,他也隻和皇帝說惜福養生之事。”

淩寒峰道:“晚輩謹記,萬不敢向皇帝招搖撞騙。”

王留芳整個人都蒙圈了,想要細瞧賈瓊卻又不敢,隻道:“敢問尊駕道號?”

賈瓊道:“我俗家姓賈,在玄真觀修行。你們茅山派的經書隻怕殘缺不全,以至於道行低微,你於八月初二日來觀裡尋我,我傳你上古黃庭經全本,你能領悟多少,全看造化了。”

王留芳不由得又驚又喜,這時不敢懷疑,單膝跪拜在地:“晚輩多謝祖師姑姑提攜。”

賈瓊交代了他:“這女魔和屍魔在這裡住了許久,不知會不會形成什麼凶煞,你們仔細些,有的話都清理乾淨。”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書文改為最初的那個,不改了。封麵明天再換。

大家隨便看看,爭取下個月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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