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進榮國府(1 / 2)

賈瓊與湘雲一起吃著茶點敘話, 湘雲十分興奮,她也是一個有爹的人了。

隻有一樣為難,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高氏相處, 為此她又念起黛玉來了,估計黛玉和她一樣有個後娘吧。

“姐姐何時讓白白給林姐姐送信?”

賈瓊吃著梅乾,笑道:“你還想她了?她在時, 你們又是老鬥嘴。”

湘雲微有些忸怩, 說:“能直來直去說真心話的才是一起長大的姐妹,那外人家的姐姐,我也不愛與她們說話。”

賈瓊想了想,說:“讓白白好好休息修煉幾天,我再去南邊瞧瞧。我剛回來,也要躺幾天。”

湘雲又問她明兒要不要回榮府,說:“我們明兒要去給老太太請安, 今兒爹爹還出門去給老太太備些禮。”

賈瓊奇道:“這怎麼勞叔叔親自備禮呢?不早些打發人來告訴我?況且如今叔叔能平平安安回來就好了, 老太太定然歡喜,何必還要那麼麻煩?”

賈瓊雖然料史鼏要與親人走動的事, 但是沒有為史鼏備這些禮,因為她自己就是賈家的姑娘。

賈瓊也不知道史鼏內心對史家的繼母的態度, 畢竟她為了爭爵, 讓“戰死”的他斷了香火。估計為了填補收買族老和官員,花儘家財,最後那母子倆吞了史鼏的家業和私房填補這個大窟窿。

湘雲道:“我若是去見老太太定是空著兩手, 隻爹爹到底不同。那新太太顯然不通這些事。”

賈瓊明白高氏估計真不擅長朝中官宦人家禮尚往來。

“其實依你爹爹的資曆和才乾, 隻要父皇讓他接了差事,後宅對前朝沒有那麼大的影響,隻他自己要麻煩一些。”

湘雲倒理解得很快:“這話也有道理。林姑父多少年沒有太太, 除了他自己要一手管公務、一手管家務累了一點之外,他照樣官居兩江巡撫。”

賈瓊笑道:“你呀,就喜愛事事朝清華看齊。但凡她怎麼樣的,你瞧大家差不多,便覺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湘雲鬨了一個大紅臉,想起從前的事又不禁感慨:“可我能怎麼辦呢?我沒有父母,並沒有人教我沒有父母時萬事該如何。隻林姐姐的母親去世、爹爹長時不在身邊,與我有些相似。你們都覺得她好,我也覺得與她一樣便是好了。”

賈瓊暗道:原來如此。湘雲看著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可是小小年紀也有這些思量。

賈瓊不由得大生憐愛之情,撫了撫她的頭,溫言道:“現在你有爹爹了,就每天開開心心地長大。”

湘雲依在她肩上求擁抱、求寵愛,賈瓊便順勢抱住了她。

“從前我就想,我有二姐姐這麼個姐姐,便是沒有父母也沒有什麼。”

“這話在外不可說。況且你有爹爹,將來就算嫁了人,夫家也不敢欺負你,他也更方便過問你過得好不好。”

湘雲鬨了個大紅臉,忽說:“我聽說,寶玉和薛家姐姐明年就要成親了。”

“啊?寶玉明年才十二歲吧?”

“誰知道怎麼樣呢,估計二老爺希望有人管住寶玉,薛家也怕夜長夢多。這民間成親早的人也有許多。”

賈瓊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寶玉是一個善良的孩子,隻可惜我們兩房發生的那些事,我和他也再不能向從前一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不知我們家和二叔家將來會如何。”

賈瓊笑道:“這些事大人自會處理。無論從嫡長繼承製還是從才乾功勞來看,你二叔都不是你爹爹的對手。當年你爹爹身經百戰才能做到神衛軍大將軍的職位,出征西北。你爹爹借戰功不降等襲爵,可你二叔的能耐估計跟我二叔差不多。你爹爹就算為了你和小虎,怎麼可能甘心為你二叔做嫁衣裳?”

湘雲歎了口氣:“我隻不知道如何麵對二嬸。”

史家二嬸知道家裡對長房做的事不地道,從小待湘雲不錯,憐她沒有父母,事事細致過問,生怕她餓著冷著。

“這事不是內宅婦人可以左右的,更不是你一個小孩子可以改變的,她不可能為此來找你。你隻須待塵埃落定後再將她當長輩敬著就是。”

不知不覺到了擺飯時刻,紅雲過來問起,賈瓊便留了湘雲在正院用晚飯,又打發人去請史鼏、高氏和史小虎。

晚間便在院子的大廳堂上擺飯,軒轅起和賈瓊坐在主座,請了史鼏坐在軒轅起下手。湘雲挨著賈瓊坐了,高氏帶著史小虎坐在史鼏的下首。

晚飯桌上一片寂然,史鼏、高氏都不太自然。他們雖然跟著軒轅起、賈瓊一道回京,但是沒有同桌吃過晚飯,況且出門在外不像王府禮儀規矩都嚴格一些。

賈瓊雖然不拘小節,到底也是榮國府出來的姑娘,從小見怪了榮府用晚飯的那些程序,她在宮裡用餐也一樣。到現在,她能吃得下粗茶淡飯,但在府裡時也沒有覺得這樣就很不自在。

湘雲在榮府也見慣了的,萬不會出差錯,隻史小虎看到山珍海味都想吃,可是高氏一直拉著他,史鼏又拿眼神瞪他。

倒是賈瓊咽下食物後,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巴,讓丫鬟去去伺候史小虎用膳,他想吃什麼就給他什麼。

飯畢後丫鬟們堆來水果盤,再略坐坐,史鼏多謝王府收留,又提起搬出去住。他今天居然已經在外頭租了一個三進的小院暫住,已經差人明天打掃乾淨,後日便能搬進去住了。

軒轅起再三挽留,史鼏都表示長住王府不合規矩,不願多留。

賈瓊忽說:“小虎也正值念書的年紀,表叔打算在家自己教他麼?”

史小虎已經七歲了,隻在村裡跟著高老丈讀過《三字經》。史鼏十二歲就隨賈代善出征,並不擅文墨。

“我會給他請個先生,隻他怕不是讀書的料子,還是跟我習武吧。”

“不如讓小虎跟著雲兒去寧府女學讀兩年書。”

史鼏卻搖了搖頭:“我知娘娘是好意,不過娘娘恐怕高估了小虎。他如今的進度跟著姐姐們一起念書,課堂上他卻完全聽不懂,豈不浪費時光。我隻得請先生單獨教導他。”

軒轅起點了點頭:“史將軍倒也言之有理。不過史將軍久不在京裡,要延請一個合適的先生要廢些功夫,不如問問妙雲真人,他是進士出身,識得的人也多,知道個優劣。”

史鼏才點了點頭:“我隻好厚著臉皮問一問敬大表兄了。”

賈敬母親當然不是他的姑母,但是大家族的人都是這麼跟著叫的,史鼏與賈敬也不會很生疏。

……

翌日早朝時,忽有禦史上本,提出保齡侯爵位該還給史鼏的事。其實如今各家大臣心裡清楚,當年史家族裡不讓史鼏有過繼的嗣子,史鼐兄終弟及,這騷操作定有貓膩。

史鼏十幾歲就在北漠、遼東,大大小小打過近二十仗,鮮有敗績,才累功不降等襲爵。未出父親孝期又要出征,在東南沿海打倭寇。因為一直打仗和守孝的關係,弄到二十五歲才和娃娃親的未婚妻張嫣然成親。

反觀史鼐,他沒有中過進士,也沒有戰功,若論進孝,也是孝他自己的親娘。史鼐的親娘不是史鼏的生母,是促成兄終弟及的人之一。朝中人人不是傻瓜,這些微妙的事不說破不代表不知道。

禦史這時會上這一本,一方麵不怕得罪史鼐,另一方麵他揣測皇帝也想讓帶著新功歸來的史鼏繼承保齡侯的爵位,這也是投上所好。

內閣大學士張懷英奏道:“啟奏皇上,雖然保齡侯爵位本就是史鼏將軍的,可是當年傳爵是因為大家都誤會他去世了。這誤會不是史鼐造成的,史鼐這些年撫養史鼏遺孤也有兄弟之義。此時朝廷突然易爵,讓天下人如今看待朝廷呢?”

忽然那上本的楊禦史說:“張大人此言差矣!自古以來,若是膝下空虛在近支過繼嗣子傳下香火的例子不知多少。當年史鼏原配尚在,又有一女,以史將軍的功勞,得了嗣子傳下香火,若他真的死了也能享受後人香火。若是當年史鼏有了嗣子,也不需史鼐撫養遺孤。此事任他如何矯飾也難逃天下悠悠之口!”

張懷英抿了抿嘴,也不回敬禦史,他是閣臣,與楊禦史以忠直在朝堂站穩腳跟不同,他本要秉持中庸,萬事留一線。

忽然又有一名侍郎出列,道:“楊禦史何必說得這般難聽?若真如此,當年你怎麼又不說?”

那楊禦史道:“十年前我在湖廣任職,我如何知道此事?倘若知道,定要質疑。”

皇帝需要楊禦史這樣的人,但是他也不會把事做得太絕,隻道:“當年的是非曲直,朕也不儘知,還是容後再議吧。”

朝中議起保齡侯爵位之事,史鼏帶著全家上了榮國府。

榮慶堂裡熱鬨非凡,不但史鼏一家來了,賈赦一家在場,賈政也早得消息趁機帶著全家上了榮國府。

還有已經和薛蟠成親的賈元春聞風而來,今兒女學本未開課,薛寶釵也傍著賈元春來了。

自大房奪回家權之後,賈母鮮有這麼開心的時刻,有了這個親侄兒,她的身份也該漲一漲了。

薛寶釵內心也高興著,她能定下寶玉這門親事。她就明白賈瓊再怎麼不認賈元春,賈家大房與二房仍然是近支兄弟,同族人怎麼斷乾淨呢?

史鼏怎麼說也是老太太的親侄兒,看在老太太的麵上,他也要顧及寶玉幾分,將來自己總是能進出侯府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