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有恩無威(1 / 2)

賈瓊沉默了一會兒, 才說:“你去稟王爺,我在暖閣會客,讓他也來見見吧。”

賈瓊讓李顧氏和李鎏起身, 李顧氏卻叩首道:“娘娘,我等實無顏見王爺,還是讓我等回避吧。”

賈瓊淡淡道:“李姑娘鬨了大半天, 都是因為王爺而起。隻一味將我當了惡人, 我就做一回好人,讓她見見王爺。李姑娘要是一腔真情打動王爺納她,我就認了。”

李鎏又羞又惱又恨,眼中充滿著毒氣:“你這是當著王爺的麵辱我,王爺如何還會納我?”

賈瓊譏笑:“那非得熱切地跟王爺推薦你,我就得跪在他麵前哀求他睡了你,他要是不睡你, 我就一劍抹脖子?”

李顧氏被這直白卻是事實的話刺激得無地自容, 拉著李鎏要先回避。李顧氏隻憑一股要將女兒活著帶出王府不要拖累丈夫兒子的心,才堅持到現在, 否則她寧願暈過去。

這正這時太監打簾,隻洗了把臉的軒轅起進屋來了, 身上披著一件狐裘大氅, 腳下露出一雙皂靴。

李顧氏想回避也遲了,隻好拉著李鎏跪下請安,一邊又按著她, 以防她亂來。

軒轅起在炕邊坐下, 見是李顧氏本想謙和問候,但見她滿臉淚痕,額頭還磕青腫了, 便知有異。

“英華,顧夫人這是怎麼了?”

賈瓊隻道:“還不是你害的。”

軒轅起一頭霧水:“我才幾日不在都中,如何害顧夫人?”

賈瓊涼涼道:“你在外惹了一身風流債,害我當了惡人。”

軒轅起更不解:“京營裡連隻母猴子都沒有,我能惹什麼風流債?顧夫人在這兒,彆讓人笑話。”

賈瓊哼哼:“你還不承認?若不是你答應過人家什麼,人家一個女兒家哪來的底氣找我?我這王妃之位還是借了她父兄之力呢,不然我一個庶女,你哪會瞧上我?”

“你是病著了吧?”軒轅起想著兩人感情深篤,中間再容不得彆人,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賈瓊看向李鎏,說:“李姑娘,現在他就在這裡。你們當麵對質,若他引誘過你,看在我親娘是你家奴婢的份上,我進宮求父皇給你賜婚,你進王府當平妻。你生下他的兒子,爵位是你兒子的。我這奴婢生的,所出子女也不及你生的高貴。”

李顧氏拚命磕頭:“娘娘,你賜死這孽障,我也沒有一句怨言。隻是娘娘身份貴重,姑奶奶已逝多年,請娘娘莫再這樣說了。否則我李家再無立足之地了。”

賈瓊冷笑:“我無權賜死誰。況且,她死了,我就更變成阻止真愛的惡人了。”

軒轅起這才猜到“女主角”是誰,更覺冤枉:“英華,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那‘奴婢生的’之類的也是能亂說的?”

賈瓊冷冷道:“我就是馮姨娘生的,做了好幾年假嫡女了。我回頭就讓爹爹改回來,免得再受人恥笑。”

軒轅起蹙眉,沉吟半晌才說:“你想改回馮姨娘名下也不是什麼大事,朝廷追個誥封就好了。彆為這事拿我出氣,你是嫡是庶沒有什麼要緊的。”

賈瓊不回應他,隻跟李鎏說:“李姑娘,你有什麼要求就當麵跟王爺提。”

李鎏攥緊拳頭,眼流滿麵,看向心上人,心上人卻沒有看她。

“王爺,不是這樣的……王妃原來表現出溫和善良的樣子,我一時被表象所惑,所以……才有想進府服侍王爺和王妃。沒有想到我提了出來,王妃就翻臉,要這樣逼死我……”

軒轅起蹙起眉頭:“她要逼死你?”

李鎏忙點頭:“她就是容不下我。我死不足惜,但能死前見王爺一麵,也無憾了。”

李顧氏罵道:“住口!你這蠢才孽障!”

軒轅起目光冷若冰霜,道:“你再敢擺出這副自居我的妾氏的樣子誣我清名,我讓錦衣司抓你進詔獄。那就不是死不足惜,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顧氏嚇得拜倒磕頭趴在地上:“我等自知罪該萬死,但請王爺開恩,我回家後會……會處置這孽障,不必送去詔獄。”

李顧氏原想說處死,可是她作為一個母親,要是女兒能留下一條命,她天然不願意把話說得太滿,所以隻說處置。

李鎏聽到詔獄三字也不禁打個寒顫,一時又覺他被賈瓊所惑看不到她的高貴與真心,感到十分悲涼。

軒轅起冷笑:“你進不了王府做妾跟王妃沒有關係。是你自己品性低劣,相貌難看,關彆人什麼事?”

對一個陷入愛情的女人來說,沒有什麼話比這更傷人的了。李鎏像是被抽乾了精氣似的,頹然坐在地上。

軒轅起叫道:“秦安,送客!”

……

李顧氏和李鎏出了王府,上了家裡的馬車,李顧氏太累了,甚至沒有力氣再罵女兒。

回到李府,還是婆子背著下車進門的,李家好一陣混亂。

這時皇帝已經封筆,朝臣不用天天上衙門了,李思和李家兄弟都在家。早得三房來報信,李鎏在王府闖禍了,他們也不敢出門。

李思見妻子額頭青紫,眼睛紅腫,大驚失色。

“太太怎麼了?”

“老爺,我對不起你……”

李思擔憂:“到底怎麼回事?”

李顧氏才嚎啕大哭起來,她在王府可不敢這樣哭,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

李思安慰她許久,李鋒李銳關心母親便問李鎏發生了什麼事。李鎏知道家裡不會輕易放過她,她心中的恨無法消解,卻拿賈瓊無可奈何。

她想反正她已經被賈瓊毀了,王爺說出那種話,她再不可能嫁他,她不如就痛痛快快的恨。

與其讓家裡罰她,還不如讓家裡防止她求死。

家裡就算真的要她死,她死後李家總會遷怒賈瓊,往後也絕不可能為賈瓊的助力。不過是個奴婢生的,李家憑什麼要做她的助力?

李鎏便哭道:“爹爹,哥哥,你們要為我報仇雪恨,賈瓊她殺人誅心,是她害死了我。”

李鎏說著就往柱子上撞去,李鋒連忙拉住她。

“妹妹,究竟怎麼回事?”

李鎏隻是可憐兮兮留著淚,讓素來疼愛她的父親也心疼起來。

素來寵愛小女兒的李顧氏卻叫道:“讓那孽障死吧!她要死就去死!”

李思安撫著妻子,李顧氏才一邊哭,一邊將進王府後的是娓娓道來。

李家父子三人不禁臉色大變,看向李鎏的目光複雜。

李鎏自覺不怕死,要痛痛快快地恨賈瓊,哭著咬牙道:“那賈瓊假仁假義,實則是個最惡毒心胸狹窄的妒婦!她以為她有多高貴,她不過是婢女所生,使了狐媚之術才嫁給了王爺。如今對我下如此狠手,忘恩負義,我死後化為厲鬼都不會放過她!”

李思喝道:“跪下!”

李鎏不服:“我死就是了,何必跪!”

李鎏又要撞向柱子,李鋒拉住她,罵道:“你還要胡鬨!”

李銳知道輕重,道:“你以為你死了就好了?你想死就死,彆害家裡呀!家裡欠你什麼了?”

原來李銳從前寵愛她,可是他娶來幼年定下的未婚妻時李思已經官至巡撫,是廣西最大的文官。那時李鎏又剛好明白人情的年紀,在廣西一地相當於公主郡主一樣的眾星捧月,李鎏因為孫氏娘家官小,時常為難她。

李銳和妹妹也因此生了一些嫌隙。

李鋒也說:“你竟要化為厲鬼害王妃,真是不知所謂!我們沒有中進士時姑父和表妹就待我們極好,姑父念著姑母待我們猶如親子。我們中進士之後,多少士子在京待缺,要不是姑父與當朝大員都熟悉,我們也未必這麼順利當上庶吉士。就說父親調任進京,也是姑父早一步知道禮部侍郎要告老還鄉,提前跑了吏部幾次。”

賈赦待他們這麼好,除了喜歡三個娘家侄子之外,是因為他對李惠娘有補嘗心理。

賈赦想著林如海在江南富庶之地為官,能不能調進京倒沒有這麼要緊。李思現今都五十三了,比林如海大了六歲,李思再不調進京來,一生在官場上就難以更進一步,於是選擇幫他一把。

李銳又道:“王妃和妙雲真人都通陰陽之術,在京享有盛名。你彆說化為厲鬼,你化身為魔都奈何不了她。”

李鎏聽說陰陽之術,出神良久,忽說:“難怪如此,原來她真是妖孽!國出妖孽托身皇家,這是要禍國殃民……”

李思聽到李鋒的話早就不安,被刺激得狠了,起身打了她一巴掌:“帶她下去關起來!李家可擔不起這樣的禍事!她要尋死就讓她死,誰也不許施救!等到屍體涼透了燒了便是!”

李鋒終於鬆開手,這時李鎏倒不去撞柱子了,原來她真正的內心是怕死的。她賴皮也沒用時,手上沒有彆的牌,就想用“被賈瓊逼死”來傷她。

如她在王府撞牆時隻要不使出大力氣撞,隻會撞傷不會死,那時反而可以賴在王府了。以李家和賈家的關係,這事一鬨,賈家為了名聲和拉攏李家,就是順勢說服賈瓊留她在王府侍候王爺了。

隻可惜她遇上錯的對象,她因為嫉妒隻願看到賈瓊的缺陷:實際上是庶出,榮國府隻有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從商表哥。這讓她有很大的誤判。

招來兩個嬤嬤將掙紮叫喊的李鎏塞了嘴巴拖了下去,留下四人麵麵相覷,心頭七上八下的。

李鋒忽問:“……妹妹在王妃麵前,就這個樣子?”

李顧氏想到她當麵罵她是妒婦,還說她是李家奴婢之女,想死的心都有了。

“從今以後,我隻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都是我的錯,往日對她太過溺愛,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李思回想自己在廣西做了近十年知縣,直到當時的今上當年複出,他才做了柳州知州,然後兩年升了道台,三年前升做巡府。

從前他在朝中走動不開,十年不得升遷,近年怎麼可能沒走動就能得到旁人拚命鑽營也得不到的升遷了?

他家中三子都是進士,侄兒還是狀元,都是讀書人家的美談。他調進京來,雖然是平遷從三品,可是前途大呢。

也許再做兩年升為禮部尚書,禮部尚書的位置是經常做會試的主考官的。以他李家幾代出進士的背景及與靖武親王的關係,這是能服眾的。

這下再想升遷是難了,這還事小,王妃和善她才是親戚,說到底她是皇家兒媳。這滿京上下也絕沒有第三個人敢跑出來指著皇家兒媳罵,也沒有人敢口出狂言要化為厲鬼索她的命。

這是多大的仇呢?可是事實上王妃根本就沒有對不起他們。這以下犯上、惡毒詛咒王妃,丟官都是輕的,革去進士功名,再將李鎏打上一百大板活活打死也是正常操作。

李思忙帶著兒子前往榮國府,隻希望好好賠禮後,賈赦能看在妹妹和賈璉的麵上說一說情。

這時也沒有辦法再顧及家醜不可外揚的事了。

……

卻說親王府送走了李家母女後,賈瓊就鬨了起來,歸於是軒轅起招蜂引蝶的過錯。

軒轅起卻老神在在的模樣喝茶,說:“隻準你招蜂引蝶,隻跑出這麼一個喜歡我的,還是你娘家的親戚,這也能怪我?”

賈瓊指著他罵道:“你不認錯還反咬一口?!我何時招蜂引蝶?人家跑來我麵前自薦給你作妾,有人到你麵前自薦給我當麵首了嗎?”

軒轅起冷冷道:“自薦給你當麵首?哼,是向我自薦獻首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