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搖頭,道:“我無事,他們現在這般,再不能糾纏阿娘,為難哥哥們,我其實是高興的。隻是阿娘,你也不要難過。”
“難過?”
周氏啐道,“這些天他們日日糾纏,百般壓逼,阿娘早就深惡痛絕,現在隻覺得像是割了毒瘤般痛快。原先阿娘還擔心和離之後帶不走你大哥和二哥,現在再不用擔心,不知有多輕鬆。”
明舒聽言轉頭看向孟石桉和孟石文。
兩人的眼睛都紅紅的,神情痛憤,顯然剛才受到的衝擊不小。
那個畢竟是他們的親爹。
明舒想說什麼,孟石桉就已先開口道:“妹妹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阿娘的。”
一切儘在不言中。
明舒鼻子發酸,對他“嗯”了聲,就轉頭對周氏道:“阿娘,現在孟家事了,您就帶了大哥和二哥隨我一起去京城吧。大哥想要參軍,我到時候會幫他尋一個武藝師傅,再找機會送他去軍營磨煉一番,肯定要比現在直接去戰場上安全。還有二哥,他還小,應該再讀點書,我給他找個書院,讓他先去書院讀書。”
周氏聽女兒這般說,隻覺得心酸得厲害。
京城到底如何還尚未可知,女兒不擔心她自己的處境和前程,卻句句為他們打算。
尤其是她認真著小臉說著“二哥還小,應該再讀點書,我給他找個書院的時候”,周氏再忍不住,伸手拉了她,道:“舒兒,你好好照顧你自己就好,不要為我們操心。”
明舒卻搖了搖頭,道:“阿娘,我計劃這些,也是為了我自己,你們好了,我也會好的。”
她說完這句頓了頓,就又道,“阿娘,我聽說京城勳貴人家的規矩大,那裡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們不過去,我怕將來我遇到什麼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而且我自幼流落在外,去到京城,如果處處寒酸,定會連下人都瞧不起,所以我打算讓阿娘你們跟我一起去京城,先開個鋪子,這樣賺了錢,手頭鬆泛些,行事也能方便許多。”
又道,“阿娘,您放心。我沒有打算讓你們進長公主府,我是想你們就住在外麵,這樣我有什麼事,你們在外麵也能照應我。”
她看周氏欲言又止,顯然是在顧慮著什麼。
明舒便笑了一下,道,“至於具體的安排和銀錢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隻要你們肯跟我一起去就可以了。”
周氏麵色還是有一些猶豫。
她的確不放心明舒。
但她並不想要明舒替他們安排什麼,她反而擔心明舒隻是個孩子,卻總是一個勁替他們考慮,他們會拖累了她。
這時一直在旁沒出聲的孟石桉開口道:“阿娘,我們就跟妹妹一起去京城吧。雖然我們勢微人輕,但總好過沒有,妹妹一個人去京城,我們也不放心。您不用擔心拖累妹妹,剛剛族長說了,那些人被除族,家裡的房子和田產就都是我和二弟的,我們把這些盤賣了,去京城先找個地方住上肯定不是問題,然後我再尋些活計走,總歸餓不死。”
孟石文也道:“嗯,阿娘,我也能做事。”
明舒聽他們這麼說,也沒有再說什麼你們不用做這些,她也知道他們是覺得自己年紀小,如果自己說多了,他們反而會覺得他們拖累了自己。
所以她聽言就隻道:“阿娘,你們不用太擔心,還有一件事我沒跟你們說,香草現在是我的丫鬟,她大哥梁榮也會跟你們一起進京,這樣你們在京中也能多個照應。他已經應下,以後就在外麵幫我的忙。”
周氏聽到這個,心終於定了下來。
她本來就是擔心自己隻是個婦人,行事到底不便,兩個兒子年紀又小,怕不能成為女兒的助力,反成了拖累。
但如果梁榮也一起同去那就不同了。
梁家以前就住隔壁,梁榮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聰明又踏實能乾,他既也一起去,且還是在外麵幫女兒的忙,那女兒說的開鋪子的事定是不是隨便說的,既然如此,他們定當是要過去幫她的。
周氏終於應了下來。
明舒大喜,又跟他們說了一會兒,然後就跟他們交代讓他們先料理了家中之事,等過幾日就派人過來跟他們細說安排之後這才一起出去了。
***
明舒隨了穆夫人跟周氏還有兩個哥哥告彆離開。
兩人過來時是坐同一輛馬車過來的,穆夫人拉了明舒的手走到馬車前麵,正待上馬車,卻突然看到前麵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穆夫人看到來人就怔住了。
明舒發現穆夫人突然停下腳步,不明所以的轉頭看她,就看她的目光看向了一個方向。
明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雪中穿了黑色鶴氅,慢慢走過來的趙景烜。
高大挺拔,身姿凜冽,好像和風雪融於一體,看得人炫目。
明舒愕然間,趙景烜已經走到了她們的麵前。
穆夫人忙行禮道:“見過世子殿下。”
明舒便也跟在後麵行了一禮,喚了一聲“世子殿下”。
“不必多禮。”
趙景烜衝穆夫人略一頷首,道,“夏姑娘的事有勞夫人了。”
穆夫人心中已經驚詫萬分。
明明她夫君說了夏姑娘的事世子不宜出麵,才讓她出麵處理所有有關夏姑娘的事情的,可現在世子為何又這般大咧咧地出現了?
而且他現在這麼一副神情語態,雖然仍是冷淡疏離的,卻不知為何給她一種錯覺,當他說著“夏姑娘”三個字時,好像那夏姑娘就是他羽翼之下護著的,他的人似的。
他何曾用這樣的語氣說過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