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牆角
“餘禦史真是高義。”
趙允煊一直神色冷淡,此時卻突然輕笑了一下。
他慢慢道,“不過,不知餘禦史除了聽說北鶻人野蠻衝動,這位北鶻新國主‘好戰嗜殺’,可知道這位北鶻的這位新國主手中有多少可用的兵馬?又有多少糧草,可維持這些兵馬多少日的嚼用?他身邊又有幾員大將,功夫如何,喜好如何,和我們北疆軍相對,誰更勝一籌?”
“還有他們屯兵我軍北疆邊境,屯的是哪一段邊境,地勢如何,該處我北疆軍守將又是誰?兩軍相對,我北疆軍有幾成勝算,最近能調過來的援兵又是在何處,能調來多少?”
“還有,孤剛剛說過,多格殺侄謀逆奪位,現在北鶻又有哪些其他的勢力,占據了哪些地方,又各有多少兵馬?各自的心思又如何?他們的對峙哪些可為我們所用,哪些又可能成為我們的勁敵?”
一句一句的質問,餘伯韓起先還心有不服。
他又不是在北疆領兵作戰的將領,他隻是都察禦史,如何能知道這些,為何要知道這些?
可是隨著趙允煊的聲音愈來愈冷厲,他還是漲紅了臉,又臊又慌又莫名心驚。
腦袋“嗡嗡”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這還沒有完。
驚羞交加之中,他就聽到趙允煊又道,“餘禦史什麼都不知道,隻憑著一顆畏戰恐懼的心,就敢高聲質疑孤的判斷,臆定孤的判斷是基於猜測。禦史有監督百官之責,都察禦史乃禦史之首,孤隻盼我們大周朝的其他禦史,不要都如餘禦史,都隻憑道聽途說,未經任何調查,對戰局一無所知,就因為害怕畏懼,就敢決議戰事,胡言亂語,推公主和親之餘,更是做禍亂人心之事。”
這回餘伯韓不是又臊又慌莫名心驚了。
他隻嚇得大汗淋漓,直接跪了下來,嘴巴抖了半天,才抖著聲音道:“殿下,微臣知錯。”
對戰局一無所知,就敢在背後胡言亂語,一麵推公主和親,一麵禍亂人心。
這樣的罪名背下,彆說是做官,在重武的大周,脊梁骨都能被人戳斷。
他還如何做這監督百官的都察禦史?
此時的溫時正也同樣是麵如土色。
他聽說過趙允煊戰功卓著。
但他心底深處一直認為那是因為在西北,那是魏家在給趙允煊造勢,為他增添光環。
他還知道他為了個商戶女忤逆皇帝,屢次拒絕皇帝的賜婚,終將一手好牌打亂,讓皇帝對他不滿甚至厭惡。
這樣的人,再厲害也有個限度。
他能當上這個太子隻是正巧皇帝病倒,正巧岑家謀逆被辦,而這些勳貴世家一向不喜自己的外孫四皇子,認為他太過文弱,這才推了有戰功,又名正言順的趙允煊出來。
所以他其實心底並沒有真的將趙允煊本人當成一個多麼厲害的對手。
隻是他是元後嫡子,占了名分。
隻是他背後還有魏家,還有翼親王,所以得了武將們,勳貴世家,一向古板隻認正統的老宗室,老古板們的支持而已。
當然這些本已很難撼動。
否則皇帝那麼厭惡他也不會被逼妥協,隻能冊封他為太子。
唯一能攻擊的就是他本人爛泥扶不上牆。
可現在是爛泥扶不上牆嗎?
溫時正隻覺得身上寒一陣,緊一陣,一顆心隻跌到地底。
隻是沒人理會他。
楊首輔激動得隻差一點老淚縱橫。
他就要致仕了。
他為官幾十年,為首輔亦已有近十年。
他眼看著大周朝從繁榮昌盛一步步走向腐朽,外表完好的下麵是一個個窟窿,他不是不心痛的。
隻是君如此,他無能為力。
他在大皇子身上看不到希望,在四皇子身上更看不到希望。
所以在最後致仕之前,強硬的逼皇帝立了這突然冒出來的元後嫡子。
但畢竟隻瞧了幾個月,他心裡不是不忐忑的。
而現在,這一顆老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不隻是因為這位新任儲君氣勢驚人,鎮得住人。
或者看起來行事果斷。
而是不管是雲南之事,還是北鶻北疆之戰局,那短短幾句話,就能聽到他對雲南和北鶻北疆情勢的掌控,信息的了解。
如果是西北,他在西北戰場領兵對敵三年,對西北對西域西越了解也就罷了。
可那是雲南和北疆。
有些東西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就是現在坐在帝位上的那個人,怕也是隻能知道個皮毛罷了。
嗬,是那人的心根本就不往那些地方去想。
他能想到的就是聯姻,再放個官員過去平衡勢力......結果都是有去無回。
有勇有謀有大局有成算。
還有禦下的手腕。
或許會再有什麼未知的缺點。
但這卻已經足以穩定大周的形勢。
趙允煊沒有理會跪倒在地的都察禦史餘伯韓。
他又看向了楊首輔。
就看到了他一臉的激動......他不知道他激動個啥,但剛剛的話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