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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衛看她矜傲的樣子暗中捏了捏拳,瞪著那黑洞洞的門口好一會兒,才在雪影不善的目光中離開了門口,去了不遠處的韓城身旁。
劉衛站在韓城身旁,又回頭看了顧柔的棚屋好幾眼,然後有些煩躁道:“不知道她肯不肯救顧姑娘,又肯不肯帶她一起回京。”
韓城的目光從不遠處來來往往的災民中收了回來,看向劉衛,道:“那你是希望縣主是帶她走呢,還是不帶呢?”
劉衛:......
他喜歡顧柔,自然不舍得她離開陵江。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她也看不上自己。
他默了一會兒,道:“不管怎麼樣,她好好一個貴女,隻因為曾經是太子殿下青梅竹馬的妹妹,就遭了人嫉恨,原本下江南是一片善心想幫助江南百姓,結果卻被人害成這樣,落得這樣的下場。事情不該這樣。”
韓城一訕,道:“你倒是開口善心,閉口幫助江南百姓起來了,你跟她們接觸了幾日,又知道事情到底如何?”
劉衛心中一激,衝口道:“顧姑娘自幼在京中就有美名,少時就曾拿了自己的私房買棉花做棉衣捐贈給邊疆戰士,開粥棚救濟災民,為此太上皇還曾親封了她為淑仁鄉君以作嘉獎,這些還能有假嗎?”
“反是這明禾縣主,聽說京中從來沒有這個人,很明顯就是太子殿下喜歡的人,怕是出身不好,所以特地送到江南來博美名,回去好入宮當娘娘的。”
韓城聽得牙疼,“嘶”了一下,道:“太上皇親封?下令梁和興,要把江南的災民都趕到陵江府城,讓大家自生自滅,餓死得瘟疫死的太上皇,我看你是被人迷上了頭,腦子不好使了吧?”
劉衛的臉上漲得通紅。
他仰著脖子還想說什麼,韓城卻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調向了遠處那容納災民的一排排棚屋,冷笑了一下,道:“不過就是個女人,就讓你連基本的判斷能力也沒有了嗎?你看看這外麵,現在的情形是什麼樣的,在長公主和縣主來之前,又是什麼樣的?”
“那是長公主......”
劉衛不服,嘟囔道。
韓城扯了扯嘴角,他看著遠處,道:“長公主嗎?”
“你都忘了,當初她們剛來到這裡,從馬車上下來查看災民情況的是誰?到了城中,和知府,鄭將軍具體議事,作出各種安排的又是誰?後來,和我們談判的又是誰?梁和興過來,去到梁和興軍營,和梁和興談判的又是誰?日日出城,一直在嘗試著不同藥方給災民治病的又是誰?”
“你的那位心上人又做了什麼?就每天做出一副西子的樣子,扭著身子給幾個災民孩子讀書認字?還是翹著小手指柔弱地給蘭大夫搗藥?你可長進點吧,給人在耳邊挑撥了兩句,就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劉衛臉上的血色好不容易褪下了些,又是一下子漲得通紅。
他道:“她什麼也沒說過!”
韓城嗤笑一聲,道:“她何需親自跟你說?她那丫鬟隨便說上幾句你不就自己補出了一個楚楚可憐被迫害的柔軟小姐的故事來了?”
“因為當今跟她青梅竹馬,對她情意非同一般,所以明禾縣主就對她心存嫉妒,故意在江南這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地方刻薄她,為難她,還害得她身染時疫,神不知鬼不覺的除了她?我看你的腦子是跟陵江一樣,都進水了!”
他說著就掃了一眼顧柔的棚屋,眯了眯眼。
那日梁和興要趕災民入城,還是太子殿下的當今突然過來,然後和明禾縣主說話的場景,他還曆曆在目。
這位是從梁和興的營帳裡出來的。
當日她就被扔在了城外。
太子殿下看她的眼神簡直是厭惡至極。
後來,她還自以為高明,若有似無的撩著自己......他自幼在秦淮河上混的,對女人的那種把戲看得怕是比她自己還清楚。
還試圖挑撥自己對明禾縣主,對太子殿下,對朝廷不滿。
是想讓他出手幫她對付明禾縣主?還是勾-搭不上太子就想勾-搭他讓他起兵謀反?
韓城握著腰間的刀笑得諷刺又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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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屋內。
阮覓看著躺在簡陋木架子床上的顧柔。
哪怕是棚屋內光線昏暗,阮覓也看得見顧柔頭發淩亂,憔悴不堪,臉上,手上露出來的肌膚上更是露出可怖的,一塊塊的潰爛來。
阮覓不是聖人,顧柔想要她死,想要害她的兒子,出主意給梁和興想讓她感染時疫,以她的死將坑殺陵江城百姓和災民的罪名按到趙允煊身上,所以即使現在看見顧柔落得如此境地,她也隻覺得她是咎由自取,並不會有多少同情。
她娘說過,對想要害自己的人動惻隱之心,最後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命。
顧柔看著阮覓臉上冷漠的神情,慘笑了一下,道:“我就要死了,你開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