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覓看著他彆扭的樣子,無聲的笑了笑,知道委實不好再和他繼續進行這個話題。
這人,公事上一向嚴明利落。
不管是梁衡,還是鄭緒,他都能知人善用,發現他們的品質和才能,引導他們,重用他們。
但隻有她知道,他心裡怕是早不知醋成了什麼樣子,恐是見他們多一眼都不耐煩......當初她還曾真的擔心他會對梁衡不利過。
彼時她一點都不信他。
想到這些明明此刻是這樣令人煩心的局麵,她還是不由得有些好笑,並且真的笑了出來。
趙允煊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笑意。
雖則被人這樣的詆毀算計之下,她還能這樣目中無半點陰霾的笑出來讓他鬆了一口氣,但同樣也讓他愈加內疚和心疼,於是對那背後之人更加惱怒。
他輕輕彈了彈指上的灰燼,低頭看著她,道:“我知道,隻是我不喜見到這樣的畫麵......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阮覓對上他的目光。
原本隻是尋常一句話,他的表情也嚴肅,但她聽出了情話的味道,還有他的眼神溫柔,帶著亮光。她一時有些受不住他那個目光,下意識就垂下了眼來。
然後她就聽到他又道,“覓覓,你想想看,若是你看到朕摟著彆的女人這樣的畫,想來也會有不適之感的。所以,有什麼好笑話朕的?”
聽到他突然這般說,阮覓倒是一愣。
因為她想起來三年多前自己做的那些個夢,那時他不是娶了好幾個嗎?
這段日子太忙,她倒是很少想起那些事了。
原本她見過顧柔之後,是打算一回京城就去見元陵大師的。
卻沒想到,自己現在好像並沒有特彆迫切想要見他的心思......大約那些夢已經並沒有那麼困擾她了。
不過,她也不意他會說出這番話來。
半年多前的時候,她問他會不會娶彆人,會不會降妻為妾之時,他還隻是沉默。
其實不僅是現在她開始慢慢信任他,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慢慢轉變,就是他們自己其實也都變了許多。
和之前早已不一樣。
但此刻她不想說這些。
她搖了搖頭,道:“陛下,魏澤桉帶了幾個西北將領入京,結果鐘大同身死,朱義入刑部大牢,鐘母那邊......她敢在背後對我造謠詆毀,我亦不想放過她,如此,會不會影響陛下和西北軍的關係。”
可阮覓不願此刻就去正視兩人之間的事,趙允煊卻不肯放過她。
明明她是在說正事,他卻偏偏仍是垂眼看著她,沒頭沒尾道,“覓覓,你這樣說,我很高興。”
阮覓的心一跳。
她忍不住又抬眼去看他,迎著他溫柔又專注的目光,莫名地,她竟明白了他說“很高興”的意思。
因為若是以前,發生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她一定會生氣。
會生他的氣,也不想麵對這樣的事,覺得厭惡又麻煩,想要離開。
而現在,她說,“我亦不想放過她”。
他很高興,因為她願意跟他一起去麵對。
她抿了抿唇。
看著他專注看著自己的眼神,心底突然就湧出了一股難言的情緒,有些酸,有些心疼,也還有些愧疚。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他卻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接著便又道,“至於西北軍和魏家,你都不必擔心。”
“西北軍是大周的西北軍,不是魏家軍,更不是將士可以淩駕國法之上的軍隊。有些事情我很早之前就已發現,並且亦早就已有打算,現在還隻是一個開頭而已,和你本來也並無太大關係......此事反而是一個契機。你更不必擔心魏家是我的外家,我就會因此而為難。放心,軍中之事,我更不會因為那是我的外家而會半點姑息。”
大周正三品以下武將都是世襲製。
因此製地方和邊疆多有上百年的武將世家,把持著地方上的軍權。
這些武將世家的確培養了無數優秀的將領,每個家族數代以來可能都有無數為國捐軀的將士,每個家族的姓氏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姓氏。
可是武將世家權力過盛,在地方上的威信過高,而遇有不臣之心或玩弄權術者,就很可能會引起國家動-蕩。
其實就是現在,因著前麵兩代皇帝數十年的羸弱,問題就已經很嚴重,例如雲南督府,例如梁和興,甚至例如魏家。
他早已有整頓之心。
隻是此事不宜操之過急而已。
阮覓側頭看他,“嗯”了一聲。
現在,她是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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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還在繼續,西北軍那邊卻是在朱義養了兩天傷,待傷勢穩定之後就儘數回京了。
隻不過魏澤桉回了魏家在京中的宅子。
朱義卻是被直接帶去了刑部大牢。
彼時魏澤桉回到家中之時,魏老夫人正在和祝嬤嬤,還有鐘母說話。
魏老夫人正在安慰著鐘母,道:“阿環,這京城是有王法的,你放心,那鄭緒一言不合就在篝火宴上出劍傷人,不能一句大同出言不遜就能了了的,此事待澤桉回來,待我問明,定會請陛下為大同主持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