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麼說,江嵐……真的喜歡寧羨?”女生弱弱地問出這句話,卻同時遭到了吃瓜閨蜜們的白眼。
梳馬尾辮的女生嗤笑一聲:“你覺得可能嗎?先不說五班那個江嵐,我聽說她本就是個不靠譜的德性。每次說什麼,都是張口就來。”
“就說寧羨吧……怎麼可能,那可是寧羨誒!”
“寧羨她每天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去教室的路上,平時連同路的人都沒有,就一個人拿著書到處走。我反正從沒見過,她身邊有什麼玩得特彆好的。”
“而且你想想,像寧羨這麼努力的人,就算有概率從機器變成人類,也不可能會喜歡上江嵐這種鹹魚。”
馬尾辮女生站在走廊外,還在掰著手指頭,細數著寧羨種種不可能喜歡上碳基生物江嵐的證據。
說著說著卻發現,周圍已經沒有附和她的聲音了。
抬起頭,自己所談論的主人公就在眼前。
寧羨拿著本練習冊站在那裡,乾淨冷淡的一雙眼睛,像是黑玻璃珠墜入杯中,沿著透明的底打了幾圈轉。
鼻梁秀挺,雙唇淺而薄,烏黑長發隨意束成一股馬尾,貼在纖瘦筆直的背脊上。
跟人講話時,聲音雖然好聽,但語調卻跟白開水一樣,始終沒什麼情感起伏。
“許曉倩,薑老師找你。”
“好嘞學委,我馬上就去。”許曉倩腳底抹油,一溜煙就跑了。
剩下的兩名女生也仰天,假裝透氣看風景。
開玩笑,寧羨可是掌管各科目聽寫、收作業、記名字大權的學習委員。
誰要是敢得罪她,就等於得罪了所有老師,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其實寧羨根本不會在意彆人在背後說她什麼。
寧羨這個人,就是端端正正放在罩子裡的一捧凍雪,吹不走,也化不掉。
就在那裡靜靜待著,也是文科一班猶如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定住的是年級排名,穩住的是各學科老師欣慰的心。
不管刮風,打雷,還是下雨,任憑眾學子們勠力同心,決定有朝一日定要合力推翻由寧羨統治文科的暴//政,也無濟於事。
因為他們和寧羨的差距,看似隻隔了考室的幾個座位,實際上卻被寧羨甩了好幾十分。
這可是文科啊。
文科全級第一甩前十好幾十分,是什麼概念。
這種概念,大概隻有全級第二陳明禮最清楚。
他常常無能狂怒,強行狡辯:“我從來隻跟人比成績,但寧羨她就是個偽裝成人類的學習機器,我又不是人工AI,拿什麼跟她比。”
下課鈴一響,學生們陸續離開了教室。
此時這位眾多學子眼中的仿生人,正打開書包,思考著周假要帶哪本資料回去,為開學考試做複習。
後幾桌的陳明禮也不走,跟寧羨較上了勁兒,死盯著寧羨的動作,大有對方複習多少本,他就裝多少本的架勢。
誰知寧羨突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麵色平靜,卻若有所思。
然後放下書包。
轉身,什麼也沒帶,離開了教室。
陳明禮呆滯了。
因為寧羨帶走的,是他支離破碎的勝負欲。
留下的,卻隻有一道侮辱性極強的背影。
寧羨並不在意陳明禮到底在想什麼,沿著走廊往教室外走,下了樓梯。
“噠噠噠——”
樓道間,腳步聲急促。
身旁飛掠過一道人影。
寧羨輕輕皺眉,往前望,隻看見潔白的裙擺微漾,黑發在風和光線中恣意飛揚。
又一陣皮鞋踩地聲響個不停。
一道渾厚的中年男音,在背後氣急敗壞地罵:
“江嵐,你跑這麼快乾嘛,趕著去投胎嗎!小王八羔子,等等我啊!”
寧羨頓在原地,看了一會兒。
直到空氣裡塵埃落定,才繼續往前走。
寧羨的阿姨陸若茗在校門口接她,看見寧羨沒背書包,有些驚訝:“小羨,你們學校過幾天就要開學考了,你不帶點書回去複習嗎?”
“不了。”
陸若茗笑:“看來,我們小羨對這次考試很有把握啊。”
寧羨:“還好,不算有把握。”
陸若茗奇道:“那小羨你怎麼沒帶書回來?”
“沒把握拿高分,但超過文科第二,應該沒問題。”寧羨聲音很淡。
陸若茗一愣,失笑:“你這孩子,總這麼謙虛。”
說著,伸手拉開了後座車門。
寧羨講了聲謝謝茗阿姨,坐進去。
車窗外,車輛奔流不息。
陸若茗抓著方向盤,和寧羨閒聊:“說起來,我之前還從沒覺得你們一中的校服有多好看,總感覺那顏色太單調了,設計也死板。”
這是真的。
在綏川,一中的校服是出了名的喪葬風。周一升個旗,學子們齊聚在操場上,活像組隊出殯。
陸若茗瞄著後視鏡,又補了句。
“不過剛才在校門邊等你,看到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跑過來,身上穿著你們那校服,倒是青春洋溢,還挺好看的。”
寧羨垂眼,不語。
兩三秒後。
寧羨靜靜出聲,嗓音裡難得有了點停頓起伏:“一中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是很好看。”
陸若茗咦了一聲:“小羨,你認識那女生?”
“不認識。”寧羨看向車窗外閃爍的霓虹街燈,各色光線,漸次落入她眼中。
“但我知道,她叫江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