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嵐在旁側找出一張小板凳,隨意坐下。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寧羨,聲音更是甜膩得過分:“我不能來嘛。”
寧羨又笑:“當然可以。你來找我,我很開心。”
化妝師在旁邊聽江嵐和寧羨聊天,都覺得這倆女生的語氣奇怪過頭了。
聽出了一絲黏糊膩歪,簡直跟剛談戀愛的小情侶似的。
她不太理解小年輕們的思想,收拾好化妝包,盯著寧羨臉上的妝滿意打量了會兒,迅速走人了。
化妝師一走,江嵐骨子裡的顏狗屬性就很難藏得住。
一會兒盯著寧羨高高紮起的長發迷之微笑,一會兒又伸手去碰寧羨漆黑卷翹的睫毛。
大庭廣眾之下,又被打量又被碰來碰去的,寧羨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捉住江嵐作亂的手,聲音裡帶一點兒無奈,“這麼多人呢,不要鬨。”
江嵐反倒笑得更開心了。
她的寶貝束起高馬尾,化了這麼冷酷有氣場的妝,講起話來卻低低柔柔的。
實在是……
太可愛了嗚嗚嗚。
江嵐忍不住又伸出爪子,去捧寧羨的臉。
寧羨的體溫偏低,臉摸起來也是冰冰涼涼的。
江嵐作怪心重,挨得很近。這個距離,還能瞧見寧羨微顫的眼睫,以及長睫邊緣沾上的銀粉亮片。
察覺到了寧羨難得的不淡定,她覺得更可愛了,心也頓時融化。
一不小心就講出了內心的想法:“寶貝,你今天真好看,也真可愛。”
得到的反饋,當然是被無情亂殺的寧羨用手推開,告誡江大官人戲還沒開場,不要在公共場合打情罵俏。
江嵐悻悻地被娘子勸走了,但她的心還留在化妝間。
以至於當兩位主持人穿著盛裝走上舞台,用熱烈激昂的腔調,宣布校慶晚會正式開場時,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看見校長接話筒差點沒接住,甚至還有點想笑。
校長致完了詞,主持人再度上台。
“接下來,進入我們的文藝表演環節。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合唱團的同學們為大家帶來了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掌聲有請!”
各班老師就站在後方看著,掌聲自然是有掌聲的。
鼓完掌了,吐槽聲漸起。
“合唱團一開始選的歌不是《Believer》嗎?怎麼換成《夜空中最亮的星了》。”
“還能為什麼,一看就是換歌曲了唄。”
“其實我也能理解吧,畢竟是開場節目,又有這麼多領導來看,肯定要選個能讓全年齡段都能聽得懂的。”
“哎,好可惜啊。之前我去瞄了一眼,他們排練了好久,唱得還怪好的。”
“希望音樂社能真的唱LinkinPark的歌吧,不然前半場的節目也太無聊了……”
不止周圍同學覺得無聊,江嵐聽完大合唱,又聽主持人佯裝熱情串了幾句詞,困意已
經襲上心頭。
按照節目順序,再等一個節目,就該音樂社上場。
江嵐總算振奮起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去看寧羨寶貝的表演。
剛振奮了兩秒,就在手機上收到一條噩耗。
A:【設備出了點兒問題,我們社的節目暫時移到第十一個去了。】
江嵐整個人都傻掉了。
還有這種操作???
千江明月:【可是話劇節目在名單第六位,肯定要比音樂社先上場,那你剛才化好的妝怎麼辦呀?】
A:【卸掉重化吧。】
好吧。
江嵐看寧羨這麼淡定,也就跟著淡定起來了。
隻是覺得有點可惜,寧羨剛才化好的妝這麼好看,之後化妝師如果不在的話,也很難再化出這種效果。
不過,其實對於寧羨剛才化的妝容,江嵐印象還挺深。
如果等下能讓她來化的話,她還是有幾分把握能夠還原。
這是江嵐的內心想法,而現場的學子們,因為第三個節目被換成了文學社跟攝影社合作的詩歌朗誦,已經開始有點不滿了。
“如果我沒失憶的話,第三個節目不應該是音樂社的《Numb》嗎?怎麼突然變成詩朗誦了。”
“靠,我最期待的節目居然夭折了,那這晚會還有什麼意義……”
“等下不是還有一班的白蛇傳話劇嗎?那節目我在論壇上看過照片,感覺還挺不錯的。”
“嗬嗬,一萬個白蛇傳也換不回我的LinkinPark。連這節目都砍,學校你真的沒有心!”
“說實話,我也不喜歡看古典話劇,還是搖滾樂比較合口味。而且我聽說演白蛇傳那幾個人隻是長得好看而已,演技真的不太行……”
“大哥,你真當看電視劇啊?都是學生還要什麼演技,有看的就行了。”
“但是白蛇傳的劇情很俗套啊,而且傳達的思想也封建。小時候就已經看過一萬遍了,不是很懂年級部把這種話劇搬上舞台的意義在哪兒,怕不是有內幕吧。”
“我也覺得。要我說,還不如選四班的荊軻刺秦王呢。”
白蛇傳主創幾人坐在觀眾席上,聽見外班同學的議論,臉色已經有點難看了。
知曉白蛇傳主演和音樂社鼓手其實是同一人的江嵐,倒覺得挺喜感。
就是說,她甚至還有點期待白娘子下台搖身一變,以酷姐形態出場的時刻,不知道那些同學又會怎麼想。
幾個讓學生們打瞌睡的節目一過,主持人上台報幕。
“通過高二三班的精彩表演,相信大家已經感受到了在逆境中奮鬥拚搏的激情!接下來,讓我們掌聲有請高二一班的同學,為我們帶來話劇表演——《白蛇傳》!”
一聽終於到了昨天刷爆論壇的《白蛇傳》,無論感興趣的還是不感興趣的學生,此時都挺直了背脊,帶了點兒審判的念頭,想看看這班級到底能演出來個什麼。
主
持人下台,帷幕緩緩拉開。()
演員還沒登場,那首西湖美景三月天的經典BGM一起,學生們瞬間笑成一團,覺得有那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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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太古早了。”
“媽耶今夕到底是何年,這都二零二幾年了,為啥我感覺我好像穿回了九十年代……”
學子們剛吐槽到一半,還沒來得及再diss幾句,就瞧見素衣白裙的冷清少女,輕扶著小青的手,從細雨漫天中緩緩步來,行至台前。
燈光映照容顏。
白娘子站在舞台上,目光流轉,衣袂飄飛。
那副神容,應該要從西湖湖畔的一場煙雨開始說起,或是某塊砌在橋上的青石磚。
垂首低眸之間,隻遙遙望一眼,便跨越了千年。
台下的學子瞬間啞了。
就連獨占一席的校領導們,此時也不由得把剛摘下的眼鏡戴好,定睛去看。
沒到自己的戲份,江嵐待在後台,透過帷簾漏出的光亮去看。
瞧見寧羨站在台上,被很多束燈光照著,也被很多雙眼睛盯著,卻仍是冷靜從容。
自銀線繡竹紋的衣袖間伸出手,淡淡笑了笑,問身旁的周嶼:“那位人品俊秀的少年,在何處?”
“姐姐,在那邊——”
“在哪邊?”
“在斷橋橋頭。”
“何方?”
“煙雨迷蒙處,柳樹旁。”
聽見這句詞,江嵐執起竹骨傘,拂開沾了雨露的柳枝,款步登場。
在舞台上站定了,對寧羨俯身作揖。
抬首,含笑道:“小生許仙,見過娘子。”
第一幕戲才剛剛開場,觀眾席上的學子們就已經成功體驗到了真香的感覺,完全嗑瘋了。
“啊啊啊啊啊,雖然許仙和白蛇我嗑不起來,但兩個小姐姐眉目傳情的劇本,我先嗑為敬!”
“救命,你們看見那個演許仙小姐姐的眼神沒?建議某些自詡情聖的男生多學學,什麼是眼神拉絲撩人於無形之間啊,感覺她對白娘子的喜歡都要溢出來了。”
“我就想問,之前是誰說白娘子沒演技的,看看我們白素貞凝望許仙背影時的表情,還有喝完雄黃酒暴露真身的那一聲笑。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啊!嗚嗚嗚,我最吃這種含蓄內斂的刀子了……”
“太絕了太絕了,有好心人知道許仙小姐姐和白娘子小姐姐的嗎?請發給我,我馬上v你50,童叟無欺,先到先得!”
“那個……我有法海的,你要不要。”
“滾啊!誰想要法海的啊,話說法海能不能快點兒領盒飯,彆橫在中間擋著我嗑cp。”
話劇演到了最後一幕。
舞台上,江嵐拿著那支她親筆繪的圖,找簪娘做出來的白玉簪子,替寧羨輕輕彆在發間。
她看了又看,雖然很想再多看一會兒,但是考慮到正站在台子上,於是準備念台詞。
按照改動後的劇本來演,此
() 時江嵐應該對寧羨說“娘子,我早知你是妖,但心向往之,仍是悅你”。
然而江嵐背到這段台詞時,盯著寧羨的眼睛,卻忽然說:“我早知你是妖,卻明白,或許僅有這一個緣由,才能夠解釋得了這一切。”
啥?江嵐在說什麼?
聽見許仙念出劇本裡沒有的詞,周嶼和林嘉怡在幕後看著,急得眼睛都瞪大了。
寧羨處變不驚,問道:“何種緣由?”
江嵐笑了笑,放輕聲音說:“因為我覺得,我一定是早已愛了娘子千年,與娘子失之交臂了千萬次。今生才能有幸,同你結緣。”
全場安靜。
寧羨也沒有接台詞。
戲演完了。
書生撐起傘,牽過白娘子的手,往春色儘頭走。
白娘子說:“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書生含笑應答:“好。”
……
話劇一演完,不僅其他年級的學生瘋了,就連本班看過彩排的學生也瘋了。
周嶼瘋得最厲害,直接把兩人堵在過道上,指著寧羨發上的簪子顫聲質問。
“江嵐,老實交代!這簪子從哪兒來的……你倆是不是都把全班當瞎子啊,劇本裡啥時候有這段了?啊?”
小學生顧半夏更是懷疑人生,拉著陳靜衝到最前方:“天呐江嵐,她們現在都說我神經粗得不行,白跟你和大神當了幾個月的後桌了。你告訴我真相!!我是不是真的錯過了什麼……”
跟倆人不熟的同學,臉上也掛著姨母笑,看熱鬨不嫌事大,偷笑著起哄。
江嵐和寧羨站在過道中間,被嗑瘋了的群眾圍得寸步難行,根本回不了座位。
最後還是薑海盛看不下去,走過來把抱團的兔崽子們給驅散了,嚴厲警告他們彆在這種場合丟他薑某人的臉。
再過幾場,就快到音樂社的節目了。
先前負責給寧羨化妝的化妝師,果不其然早已跑路。
而放眼整個音樂社,同時參演多個節目的社團成員,居然隻有寧羨和另一個女生。
那女生參演的第二個節目是大合唱,本來就排在前頭,所以遭殃的人就隻有寧羨。
好不容易打電話聯係上了之前的化妝師,對方聽說隻給一個人化妝,實在是不太想做這生意,婉言晚上有事,下次再約。
要再去聯係新的化妝師,恐怕有點來不及了。
反正也沒其他更好的辦法,剛好班級裡又有幾個女生帶了化妝包,江嵐索性毛遂自薦:“讓我來試試。”
江嵐是學美術的,音樂社的成員能信得過,寧羨當然也沒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