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幽怨)(2 / 2)

喬欣覺得她未免有些反應過度,推了她一把,“彆多想,她這是流行類的曲目。歌劇魅影嘛,沒啥技術含量,誰都能拉好。比不上你的柴小協。”

“原來父親說的是這個意思。源至內心的情感,她已經找到了。”尚小月沒頭沒尾地接了一句,轉身就往回走去,“抱歉,我想要先回去了。”

“彆跑啊,小月。怎麼突然走了。誒,我說你們這些天才,是不是都非得有些怪癖才高興啊。”

半夏的出租屋內暗著燈,暗影幢幢的屋子裡,慢慢爬起一個蒼白的身影。他靠著牆坐了一會,帶著點埋怨的神色撿起了疊在地麵的浴巾,圍在自己的腰上。隨後他站到了窗戶邊,再一次從包欄的間隙中伸出白皙的手臂,去夠那些自己掛在隔壁窗台上的衣物。

冬風料峭,天空中淡淡的幾抹雲彩,月色朦朧。

月光下的小屋亮起暖黃色的燈光,灶台上咕嚕咕嚕燉著湯,空氣裡彌散開一股牛骨的濃香。

比月光還要俊美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質地考究的純白襯衣,黑色長褲,卻圍著一條極不相稱的粉色圍裙,站在打開的冰箱門前發愣。

冰箱比起前幾日的空空如也好了許多,滿滿當當塞著超市大減少價時的促銷食品。他也是這些日子才剛剛知道,那些超市到了晚間,會將賣剩下的殘次品,用這種寫著買一送一的紅色膠帶捆在一起,半價出售。

雖然沒人告訴他,但他也知道,就因為帶著自己看了一場病。有人連續幾日隻以包子饅頭充做三餐,更甚到了最後兩天,他甚至無法在這個屋子裡搜刮出可以製作一頓早餐的食物,不得不爬出戶外,捋了幾片春椿葉芽,就著最後一點麵粉和雞蛋,烙了兩張餅作為倆人一天的食物。

需要掙錢,沒錢就會餓死。

男人蒼白的手指輕輕在冰箱門上扣了扣。我總不能永遠靠她養著。

他低下眼睫,把鍋裡的牛骨湯盛出一碗,再給自己裝了一碗蝦仁蘿卜悶的鹹飯。剩下的用保溫飯盒仔細裝好,一並擺在了桌上。

沉默的在桌邊坐下,低著頭用自己一天唯一的一頓晚餐。

桌子靠著牆擺放,隻有兩個位置。一個位置坐著他,一個位置空著。

哪怕孤零零坐在漆黑的屋子裡,他也總覺得對麵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同一個空間,交錯的時間,那個人興致勃勃在對麵的位置坐下,不在乎他是一隻怪物,高高興興地同他交流白晝裡發生的趣事,由衷地讚美他的手藝。

可我終究隻是一隻怪物。

熱騰騰牛骨湯散發出白色的霧氣,迷蒙男人灰寂的雙眸。

一樓的英姐剛剛給女兒洗完澡,哄回房間。才在牌桌上坐下,開始了真正的夜生活。

“新來的那個房客怎麼樣?”牌友們還對那位夜半出現的俊美房客念念不忘。

“小夥子蠻好,是個講究人,加錢讓我給換了一套密碼鎖。換鎖的那天我進去看了一眼,屋子收拾得那個叫利索哦。”英姐一邊八卦著新來的租客,一邊稀裡嘩啦洗著牌,“就是白天總不在家,快遞又老多,都要我替他收著。”

大門處響起兩聲輕輕的扣門聲,那位正被她掛在嘴邊的講究人,穿著他那一身標致的衣物,站在了門邊,白皙的手指扣了扣門框,示意自己來取自己寄放的快遞。

“哎呀,小淩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在一樓怎麼都沒瞧見,哈哈。”英姐打了個哈哈,將尷尬掩飾過去,站起身來把他的幾件包裹指給他看,

清瘦斯文的新房客,力氣卻不小,邁開長腿,上下幾趟,很快利索的將幾個大箱子都搬回了三樓。

“都買些什麼東西唷,死沉死沉的。”英姐招呼牌友,一起卷起睡衣袖子,呼啦一下幫忙把剩下的零碎盒子搬上去。

“midi鍵盤,監聽音箱,監聽耳麥,還有電腦和聲卡。都是編曲用的設備。”年輕房客的容貌看起來清冷寂靜,卻有著讓人心動的溫柔嗓音,行事也周全,拆開最後一個箱子,取出裡麵的一包零食,放在了牌桌上。

他那道漂亮的背影在樓梯口消失的時候,搓著麻將的幾個女人迅速挨著頭八卦了起來。

“蠻好,蠻好。確實蠻好,賣相好,人還斯文。”

“可惜我女兒小了點,要是再長個幾歲就好了。”

“他說他做什麼的?編曲?編曲是個什麼東西?”

半夏今日到家門前的時候,比平時早了一些。隔壁的房門恰巧開,新來的鄰居提著一袋垃圾,兩人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麵。

那是一位個子很高的年輕男人,濕漉漉的發尖還掛著水滴,睡衣的袖子卷在手肘上,露出大一截白瓷色的肌膚。他似乎剛剛洗完澡,攜出來一身冰冷的水氣,連雙眸都帶著種萬物俱靜的寒寂。

驟然看到門外的半夏,他微微吃了一驚,黑色的眸子避開了半夏的視線。

半夜三更的在門外相遇,半夏略微有點尷尬,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房門,“我是你的鄰居。就住在這裡。”

那人點點頭,隔了半晌加了句“你好。”

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就像是冬季裡落下來的雪,雖然動人,卻硬邦邦的,透著拒人千裡的股冷冽。

他明明是出來丟垃圾的,此刻卻一直那樣站在門口,蒼白的手指緊緊抓著黑色的垃圾袋,既不放下,也不回屋裡去。似乎在等著半夏先進屋去。

和他錯身而過的半夏,莫名地覺得他似乎有些眼熟。

“啊,我想起來了,”半夏拍了一下手,

那人沉寂的眼眸突然有了光,猛地轉頭看過來。

“你是我們學校的淩冬,淩學長對不對?”半夏說道,“我也是榕音的,去年學校的彙演中,我還見過你呢。”

那位年少成名的學長盯著半夏看了半天,臉色逐漸變得古怪,興奮期待之色褪去,幾乎是用一種幽怨的目光,含恨看了半夏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進屋去了。

半夏倒也不生氣,還給自己學校的這位知名人物找了借口。

天才就是和我等凡人不一樣,總是要有些怪異的。

這位學長大概和他的名字一樣,生性孤高,喜怒無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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