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1 / 2)

淩冬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半夏。

他知道半夏其實有著一顆敏銳又通透的心, 若非如此也無法演繹出那樣發自內心的音樂。

隻是半夏又是一個矛盾的人,在擁有纖細的內心同時擁有一副堅不摧的外殼。

病痛纏身的時候她咬著牙,生父冷漠相待時她不低頭乞憐, 懷念亡母的時候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抿著唇不願讓人看見淚痕。

知道自己心愛之人時日無多的時候,她沒有哭泣哀怨。陪著小蓮寫歌,陪著小蓮去海邊,陪著心上人走過充實的最後七天。最終站在舞台上一曲奏鳴曲送彆離。

直到了這一刻,失而複得, 塵埃落定,回到家了。她才終於趴在淩冬背上一滴一滴掉下淚來。

即便如此也不讓淩冬轉過身來,看到哭泣自己。

那淚水掉在後背的肌膚上, 像熔岩裡蹦出的火星,但凡沾著一點, 就燙得生疼。燒化肌膚燒入骨髓, 一直燒灼進心頭。

淩冬想要轉身安慰,偏偏雙手被她束在床頭,無奈之下, 隻好變出尾巴來,主動擱在她的手臂上用來討好。

果然, 半夏發覺她的“小蓮”還依舊存在,就破涕為笑了。

比起我,她原來更喜歡“小蓮”。淩冬的心裡,莫名升起了一個沒來由的念頭。

然而他很快沒空想這些。

主動把自己擺上祭台,在心愛的人手中, 天堂和地獄之間來回滾過幾次, 生死由不得自己, 實是一種甜蜜的酷刑。

但是能讓半夏這樣高興,便是將自己擺上砧板剖了也都願意的。淩冬心裡這樣想著,彈鋼琴的手指握緊了床欄,紅霞染透。

世間竟有這樣的快樂,能讓兩個人的心和身體同時連在了一處。

有那麼一段時間,淩冬覺得浮塵中有過的痛苦糾結都消散無蹤了,腦海中是空的,心飛在雲端。

冷中透著甜的香味溢得滿屋子都是。

半夏抬起雙眸,打開燈,俯身細細地輕吻他的脖頸和肩膀,吻過每一片黑色的鱗片。雙唇吻過的地方肌肉頓時繃緊了。

半夏就笑了:“看起來很瘦,肌肉還挺結實的。”

“之前每天……其實都要爬很長的路。”蒙在枕頭裡的聲音這樣說,“從桌子到床上,從這裡到隔壁,翻山越嶺一樣。”

哪怕這麼小的屋子,對小小的一隻蜥蜴來說,都是很辛苦的事。難得學長終於願意說出來。

真是有趣,

學校裡誰能知道學長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他這副眼角染著紅痕,啞著嗓子低低發出喉音的模樣,世界上隻有自己一個人見過吧?

輕吻很快變成了細細的舔砥,慢慢描繪過鱗片之間的溝壑,顫抖的尾巴尖被抓住了。

誘惑著他又偏偏不肯給他,聽見他按捺不住地開始低聲喚自己的名字。

“沒事呢,今天晚上我們有很長時間吧?”

“終於可以慢慢地認識學長。”

慢慢認識學長的每一個地方,每一種模樣。

……

淩冬做了一個短短的夢,夢中的自己生來就是一隻巨大的蜥蜴,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片黑色的森林中。

有一天,森林裡來了一個小小的人類女孩,那女孩隻比他的尾巴高一點,很喜歡和蜥蜴一起玩耍。

他們一起歌唱,一起采摘野果,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到了睡覺的時候,他們一起躺在森林中厚厚的落葉上,女孩抱著蜥蜴長長的大尾巴,看著頭頂的星星說,

“要是你也能變成人類就好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可我不懂怎麼變成人類?”

“我們一起閉上眼睛睡覺。”女孩閉上了眼睛,“在夢裡,你會夢見自己變成一個人類的男孩。”

於是蜥蜴閉上眼睛,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人類的男孩。和小女孩手拉著手結成了最親密的伴侶。

淩冬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徹底地暗了。數個小時過去,而自己依舊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擁有人類的手,人類的肌膚,人類的血脈。

屋子的窗台上坐著一個女孩,正用小提琴演奏一首旋律溫柔的歌曲,那首自己寫的,七日便是一生的童話歌謠。

暖暖的火爐,歡快的歌舞,珍之重之的每一分每一秒,短暫又甜蜜的七日。

她隻聽過一遍。

她卻比任何人都懂這首歌。

窗外夜色將濃,風月行雲。

坐在窗前拉琴的那個人,就像一位童話裡的公主。她所在的地方具是甜美,世間那些荊棘,噩夢和怪物終將慢慢消失。隻剩下窗前那個美好的夢。

“你醒了?”夢中的公主衝他擠擠眼睛,“那我先回屋去了。和隔壁學長偷偷約會,要是被我家小蓮發現就麻煩了。”

“隔壁學長”頓時在這個玩笑話裡,開始嫉妒起了另一個自己。

***

淩冬回學校複課的事,很快傳遍了校園。

潘雪梅興衝衝回到宿舍,開口就嚷嚷,

“聽說了嗎?淩冬學長回學校了。”宿舍裡潘雪梅特彆迷淩冬的鋼琴,“哈哈,鋼琴係的期末彙演,我一定要去聽。”

誰知她的兩個室友非但沒有附和,反而用一種古怪地神色看著自己。

忙著管樂期末考試的潘雪梅,尚且不知道昨天小提琴係期末考試的現場發生了什麼驚人的大事件。

潘雪梅把自己的笛盒和書包放下,想起另外一件讓自己興奮的事,

“對了,半夏給我打電話,說晚上請我們吃飯。那小妞終於肯帶她男朋友出來見家屬了。哼,藏著掖著那麼久,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喬欣,尚小月對望了一眼,臉色變得更古怪了。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潘雪梅不解道,“對了,喬欣你昨天為什麼發短信叫我倒立吹笛子?”

喬欣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怎麼說,一會你可能就知道了。”

三人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吧。

平日裡因為學生彙聚而時常雞飛狗跳的小店,今天卻有一點過於安靜。

入座率並不低,隻是所有坐著吃飯的學生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顯得彆扭又古怪。

潘雪梅一眼就看見了原因所在。

所有人彆扭的原因全來至坐在窗邊的一個男人。

那人穿著一身柔軟的白襯衣,一塵不染的袖口外露出一截比冬雪還要白的肌膚。

他正微微低頭在看菜單,眉目俊美,神色淡淡。傍晚的陽光斜透過玻璃窗打在他的肩頭,仿佛連陽光中浮動的微塵都因他而變得靜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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