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賀坐在那裡, 雙手握著茶杯, 看麵前兩個微笑的人，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情緒，又變得倉皇起來。
“我聽老樓說了些事情，就當我是好奇。”蘇朔說, “不過，為了首都區和整個國家的安全, 我也需要仔細問你一下，你彆緊張。”
關賀一愣, 不由得說：“我……不緊張。”
蘇朔神情鄭重，說：“那就好, 我現在需要確定一件事，除了你以外會不會有其他人跑到這個世界來，對國家對地區造成威脅，這是我的職業需要注意的事。”
這話拋出來, 將剛才原本和諧輕鬆的氣氛一掃而光。
坐在一旁的鄭榆衝他看了一眼，心想，剛才還叫人家不要問得太多過頭……
關賀說：“我……不能確定……也覺得不太可能……”
“為什麼？”蘇朔微笑反問, “如果我們能知道你是怎麼來的話, 也許能查出更多問題, 比如你能不能回去。”
樓嶽霖不露聲色地看向關賀，內心已經翻騰起來，他會回去嗎？難道穿書不是單行道？來了就不會走了？
關賀心裡糾結了下，把自己怎麼會穿書的事情告訴麵前三人, 可話一出，他看到身邊三人神情，尤其是樓嶽霖，又有點後悔說那麼多。
樓嶽霖的眼神裡充滿悲傷，心裡自然特彆難過關賀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到這裡。他或曾想過，關賀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上天賜予他的幸運，但此時他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如果麵前沒有蘇朔和鄭榆，此時樓嶽霖真想給關賀一個擁抱，抱得緊緊的。
尤其看到此時關賀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提及自己的死亡用如此輕鬆的語氣，更彆說是為了回答他們這個問題，是叫人心疼的，樓嶽霖心痛得要死。
關賀抬眼去看樓嶽霖，想告訴他自己沒事，自己已經接受死亡的事實。而且真心來說，他在救那個跳樓者而從樓上摔下來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死了。
他不驚恐，也不後悔，在麵對一個年輕人可能會逝去生命的時候，不管是什麼情況，他都會義無反顧地衝上去。
他隻是有點抱歉，對父母感到抱歉，也對培養他看好他的老師們感到抱歉。
再來到這個世界，比起幾秒前認識到自己的死亡，倒不如說他不僅活著，還可能會見到活生生的樓嶽霖，那種抱歉遺憾的情緒反倒沒那麼強烈。
更彆說他活到現在，為樓嶽霖做那麼多事，想想都算是他的功勳，所以關賀不難過。
他把穿書這件事當成上天對他的獎勵，是讚賞他救人的獎品。他樂得領取這個獎勵，當做珍寶，也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對著樓嶽霖露出真心的笑容。
“抱歉。”蘇朔連忙說道，“是我疏忽了。”
關賀搖頭，“沒關係，你問我，我就該回答你。”
儘管這不是他的義務，但是，他能充分理解為什麼樓嶽霖會把他帶來，麵前的兩位是肩負著整個地區甚至國家安全的人，隻要他們產生懷疑，就會動用一切資源權利來調查。
與其被他們當敵人一般防範，不如直接站在他們麵前，把該說的說清楚。
說完，關賀還對樓嶽霖笑了一下。
這麼一笑，反倒是讓樓嶽霖心裡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這次替關賀做決定到底對不對。但他已經做好準備，隻要關賀產生任何反感的情緒，他就會立馬帶著人離開，不管對方之後會怎麼調查關賀。
下定這個決心，樓嶽霖往關賀身邊靠了靠，儘管動作非常細微，連關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可卻清楚地落在蘇朔眼裡。
蘇朔垂眼笑了下，知道已經沒必要再懷疑關賀的事情。
他原本就不想把樓嶽霖身邊的人想得很壞，而且看過關賀的照片，從麵相這種迷信又古老的玄學說法，也覺得關賀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
況且關賀沒有撒謊，蘇朔和鄭榆心裡很清楚。
他們家的這台AI機器人有一個特殊功能，通過連上沙發的人體感應係統，就能輕易收集到做客人的心跳、血壓、神情捕捉等等信息。
然而剛才AI並沒有向他們反饋出關賀有任何撒謊的跡象，儘管他的話聽起來如何得匪夷所思，但這一切都是真話，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根本無法如此平靜地說出來。
關賀看向蘇朔，道：“你們相信我嗎？我知道這經曆聽起來太……像是荒誕裡的劇情……但是……”
蘇朔卻漸漸浮現笑容，“我信，而且比起你怎麼來，我更相信你不會對地區國家造成危害。”
鄭榆也立馬說：“對，我們就是這個意思，我看你最近的活動跡象，應該都是在樓氏？怎麼說，你看過的那本，莫非是寫樓氏的故事？”
看到對麵兩人都挑起眉毛，關賀卻輕輕“呃”了一聲，“那……個……主角……其實是你們倆。”
這信息像是重磅炸|彈般的拋出來，麵前三人全都愣住了。
關賀還真沒見過露出驚訝之色的樓嶽霖，讓他忍不住多看兩眼。
鄭榆不信，問：“我們？不會吧？為什麼你出現在老樓的身邊，而不是我們？”
關賀沮喪地表示，因為他以為自己的身份是另一個人，這個人在故事中的作用，就是連累樓嶽霖，那麼他自然而然地會出現在樓氏，會在樓嶽霖的身邊。
蘇朔笑問：“如果是這個邏輯，是不是有點問題？如果讓我意識到我是連累阿榆的人，我不會選擇留在他身邊！”
“說來話長。”樓嶽霖終於忍不住開口，“小關第一天來我公司，就差點辭職離開。”
這話說來的確非常長，樓嶽霖卻有耐心，他將自己所知關賀的事情娓娓道來，一字一句都是向著關賀來說，譬如他為自己做的事情，他為公司做的事情。
對麵兩人倒也有耐心，等樓嶽霖說完，蘇朔的臉上先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
蘇朔：“原來如此……難怪我之前還在想為什麼羅氏悄然無聲那麼久，就連監察局都沒有抓出任何貓膩，卻因為和你的一次合作，反而被揪出那麼多罪證來。”
“我之前也奇怪。”鄭榆說，“不過現在倒是理解了，他為你做了這麼多，難怪你這麼喜歡他。”
蘇朔看了眼自家對象，對關賀微笑道：“換做是我，我也喜歡。”
鄭榆：“不可以！”
樓嶽霖：“我不準！”
蘇朔回頭朝鄭榆微笑道：“你不是說你能理解嗎？”
鄭榆氣死了，伸手攬著蘇朔的肩膀，“我說我能理解，又沒說我會喜歡！”
關賀一時分不清到底誰在吃誰的醋，隻能去看樓嶽霖，而樓嶽霖也對著他微笑，用口型說：“沒事的。”
“哎等會兒。”鄭榆突然反應過來，“我們是主角？”
關賀：“準確來，蘇朔是主角。”
蘇朔挑眉，“是我呀？這是一本什麼書？怎麼會寫到我？是……什麼總指揮官人物史嗎？”
一旁鄭榆哈哈地笑，揶揄道這是什麼老乾部書籍。
關賀倒是不好意思，他低著頭，嘴唇動了動，但沒發出聲音。
他這麼一來，搞得大家都很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書啊？
“是……”關賀感覺臉上一陣紅熱，“DAN……**……”
即便談不上飽覽群書，但看眼前三人的表情，顯然都知道這是什麼。
愣神之後，反應又各是不一。
蘇朔恍然一下，但眼神中好像藏著什麼。鄭榆倒是有點急，仿佛是個被揭穿秘密的小孩。
而樓嶽霖卻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想笑卻拚命在那裡掩飾。
關賀心情就更複雜了，宛如被揭開心中的小秘密，他的確喜歡看**，就好像他會這麼喜歡樓嶽霖，想要幫他保護他。可他不知道眼前三人會怎麼看待他，畢竟……畢竟男生看**……
這邊鄭榆終於忍不住問了起來，“裡都寫了什麼？”
“呃……”關賀支支吾吾說道，“主要是寫蘇朔，說他的……人生經曆、事業……和……愛、愛情。”
蘇朔則比較直接，笑說：“我和鄭榆怎麼在一起的你都知道？”
鄭榆更激動，“細節你都知道嗎？”
坐在關賀身邊的樓嶽霖忍不住道：“你們倆想想自己的身份，注意一下態度，問彆人之前都不加一個‘請’字嗎？”
而蘇朔和鄭榆異口同聲地說：“請～”
樓嶽霖看到他倆簡直沒轍，恨不得問問關賀，是不是看到書裡這兩人太欺負自己，所以穿書來陪他。
既然都被這麼問，關賀選擇老老實實地交代，因為蘇朔是主角所以隻要圍繞在他身邊的事情，基本都知道。
說到這裡，關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樓嶽霖，又去看另一邊的主角兩人。
他不知道這件事說出來會造成什麼影響，也不清楚麵前三人會怎麼看他。
而把話說到底，就好像他會拒絕樓嶽霖一樣，他就是怕這個身份，會讓彆人把他當成怪物，甚至是抓起來研究。
尤其是樓嶽霖，到底會怎麼看他？
關賀的眼神時不時瞥向樓嶽霖，謹慎地揣摩他的心思，擔憂地想會不會在自己說完這些話之後，樓嶽霖覺得他這人有點可怕，趕緊找一個借口把他辭退掉？
徹底坐實那個流言，隻要成為樓總的生活助理，就是走上了要被辭退的路。
但是樓嶽霖什麼都沒說，不追問，不好奇，甚至對這件事哪怕露出一點點興趣都沒有。
而坐在麵前的蘇朔也隻是點點頭，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