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浩臉色非常難看，拳頭在身側緊緊握著，下嘴唇因為憤怒和憎恨而微微顫抖。
鬱暘看到了觸手，知道對方來了，他的兩隻手都被綁著吊在上方，略微轉過頭鬱暘望向麵具下的那雙灰色的非人類眼瞳。
對方總算來了，再晚點他還以為對方不會來了。
那麼好了，正主來了，好戲現在才正式上場。
對方要怎麼救自己呢？
觸手碰到鐵網就會斷裂，而且這裡有監控，一旦做了某些事他所在的位置就會下降。
他應該都知道這是陷阱吧？
鬱暘望著男人的眼睛，有種預感，這個人都知道。
既然知道還主動出現，說明他願意為自己死。
好像那天男人就說過一句話“如果你想殺我，隨時都可以”。
現在他就想殺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這個人是非人類，雖然他自己也不算太正常的人類了，可內心裡麵鬱暘還是更喜歡當個人類，而不是非人類。
如果這個人離開了，他的生活將完全恢複成以前的樣子。
或許刺激是會少了點，但彆的刺激也不是沒有，隻要去尋找就可以了。
鬱暘和男人對視著，男人從鬱暘眼睛裡讀出了他想說的話。
許多觸手湧出來，湧到男人的身後，形成了讓鬱暘熟悉的羽翼形狀。
巨大觸手羽翼扇動，男人身體離地，飛到半空中，快速靠近鬱暘。
翅膀扇動間碰到了鐵網，許多觸手給電燒斷，紛紛墜落到攪拌機裡。
觸手一段，另外又有新的觸手出現，男人好像一點不在意自己的觸手斷多少。
翅膀在他身後，他和鬱暘身體平行著。
鐵網有些地方縫隙大，一些觸手往裡麵鑽，多數都給點焦，有一條算比較成功，鑽到了鬱暘麵前。
“彆怕，我會救你。”男人微笑著和鬱暘說。
然後觸手撕掉鬱暘嘴上的封布，被捂了一段時間，一得到自由鬱暘就急促喘了兩口氣，還咳嗽了兩聲。
觸手想去碰鬱暘的臉，但突然繩子往下落，鬱暘下墜，觸手碰到鐵網，從鬱暘眼前斷裂。
外麵男人右手抬了起來，看情況好像打算用手去碰通電的鐵網，鬱暘頓時擰緊眉頭，阻止道：“彆碰。”
這話一出男人笑了，笑聲充滿了磁性，他眉目裡的溫柔更濃。
“一切都會如你所願。”男人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
鬱暘往身旁看，蕭燃他們站到了一塊，正目不轉睛看著這邊，好像每個人眼底都還有那種情緒，就算出現了非人類可怕生物，他們還是想自己來救鬱暘。
“讓他們離開。”他們繼續留下也沒有用，鬱暘說道。
“好。”男人的觸手伸過去，直接把幾人身體給纏住，在對方掙紮之前往對方體內注射一些東西，幾個人先後昏迷過去。
觸手將幾人送到工廠外，扔在草叢裡。
於是工廠裡安靜了下來，隻有巨大觸手羽翼拍打的聲音。
“可以摘下麵具了。”是命令的口吻，鬱暘讓男人不用再遮掩他的臉，他想要見到對方的真實麵孔。
“可能你會驚訝，可能也不會。”男人低頭手握著麵具的下端，緩緩取下麵具。
驚訝是真的有，鬱暘一方麵覺得他們是一個人，可另外一方麵，又覺得或許不是。
那個人怎麼會是非人類，明明表現得那麼正常，也那麼溫柔。
英俊的麵容裡是鬱暘再熟悉不過的繾綣笑臉，鬱暘看著這張臉，一時間心頭卻五味雜陳。
“沈塵封……”鬱暘好半天呢喃出這兩個字。
“是我。”沈塵封笑容深了兩分。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嗎？”
鬱暘搖頭笑出聲，神色裡沒有多少喜悅，反而好像有點無奈在裡麵，他其實更希望兩個人不要是一個。
若真的是一個人，那就證明這個人從很早之前就開始騙自己了。
在暑假那會？
也許更早，例如他們沒見麵之前。
而他也完全被蒙在鼓裡，一點都沒懷疑過。
要不是身體產生變異，有了這些異常，也許自己還會被繼續欺騙下去。
讓這個人一點點走進他的生活裡，他的心裡，最後這個人把網給收緊，那個時候他大概想逃也逃不了。
“那麼現在戲演完了。”鬱暘笑著說，眼神顯得冰冷。
“還沒完，才剛開始。”
沈塵封身後的翅膀散開，觸手散開往兩邊躥，觸手抓住周圍的扶欄，穩住沈塵封的身體。
隨後沈塵封兩隻手抓著鐵網，強大電流往沈塵封身體裡穿，他的手臂很快就焦黑了，然而快速的修複能力又讓皮膚複原，不過電流持續，皮膚再次焦黑。
沈塵封抓著鐵網，用力掰開，鐵網躥出火花，火光四濺。
站在鐵網裡的鬱暘看著外麵的沈塵封，他不太明白這個人想要做什麼，故意來演一出自殘戲碼，來獲取他的同情嗎？
那自己可能還真的不會同情。
鐵網打開一個出口，沈塵封燒黑的雙手想去拉鬱暘，但伸出去後又收了回去，他的身體有電，不能碰鬱暘。
沈塵封抓著鐵網，帶著裡麵的鬱暘往旁邊走，打算把鬱暘給放到旁邊走廊上，隻是天花板上傳來了嘎吱聲，好像有什麼重物馬上就要墜落下來。
鬱暘聽到了聲音，他往高處一看，整個天花板都在坍塌。
轟，天花板踏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落下來，急速降落，眨眼間就要落到自己頭頂，但鬱暘眨眼，石頭停了下來，被無數觸手給擋住了。
可也隻是停了那麼一會，因為觸手被巨大電流給不斷燒著，一根根接著斷裂。
“夠了，讓他們停下！”鬱暘知道這些是沈塵封的意思，他安排的人在後麵操控。
隻要電流停止一切危機都可以解除。
然而鬱暘此時的命令沈塵封不聽，倒也不是他不聽，因為那些人早在他來之前就讓他打昏了。
這場鬱暘想要看到的戲，他一定會讓鬱暘看到底。
沈塵封微笑，高處的碎石塊往巨石上落，周圍還有其他小石塊，沈塵封靠近鬱暘麵前，在虛空中吻過鬱暘的唇，他對鬱暘說‘再見了，鬱暘’。
下一秒鬱暘眼前一晃，他的身體和鐵網一起落在走廊上，高處的繩子被觸手給抓著，強行扯斷。
扯斷後好像沈塵封的力量也達到了極致，他周身的觸手都散開了，臉上被電燒焦，他身體往下墜落，墜落中仍舊對著高處的鬱暘微笑。
帶著欣然的微笑去赴死。
鐵網不再通電，鬱暘解開手上的繩子，走了出去。
他探出身往攪拌機下俯視，那個渾身觸手的男人身體一點點被絞碎，鮮血湧出來，到處都是。
好像有骨骼被攪碎的聲音，鬱暘心口一抽一抽地跳。
這算什麼？
故意拿死來恕罪嗎？
明明當初騙他的時候那麼無所謂，現在卻跑他麵前來死。
鬱暘從樓上往下走，站在攪拌機旁邊，那個墜落下來的人，身體以及完全讓攪拌機給攪碎了，猩紅的血跡染在機械上。
周圍地上還有很多四散的焦黑觸手，鬱暘腳下踩到了一個，拿開腳他盯著那個被自己踩碎的觸手，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覺得這一切很好笑。
這個人死了，就這樣死了嗎？
突然間鬱暘有種強烈不真實感，他往前又走了幾步，伸出手，看樣子居然想去碰還在運轉的攪拌機。
眼看著身體都要跟著墜下去，鬱暘及時停了下來。
“我不會原諒你。”隻說了這一句話，鬱暘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臉上看不出悲傷或者難過的情緒。
走到工廠外，鬱暘目光往右邊一轉，看到上麵躺了幾個昏迷的人，那是被沈塵封的觸手給弄出來的。
現在沈塵封死了，最大的勁敵沒有了，對這些人來說大概算好事。
對他來說，少了個朋友，少了個同學，少了個好用的工具而已。
工具沒有了，再找就是。
簡單。
一輛車停在外麵，司機站在車門旁，看到鬱暘出現，迎了上去。
鬱暘盯著司機看了兩眼，司機低垂著頭，好像脖子就根本挺不直。
鬱暘這時候才回頭看了一眼工廠。
“這個地方後麵會炸了？”不然裡麵的血跡和觸手可不好處理。
“會。”司機恭敬回答。
那就沒有後顧之憂了，鬱暘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門關上，汽車引擎發動，一點點地遠離工廠。
天空和來時一樣，還是那麼藍，但看著那片藍，鬱暘卻好像突然沒了欣賞的心情。
汽車開回到學校，鬱暘從車裡下來，往學校旁的住處走，沒有去家裡，而是去了人工湖。
湖麵水波蕩漾，漣漪層層疊開，鬱暘在一張長椅上坐下。
一陣冷風襲來，鬱暘打了個寒顫。
一隻鳥兒扇動著白色翅膀在鬱暘麵前飛過，落下一片羽毛，鬱暘伸手將羽毛接住，羽毛很輕，沒有重量，鬱暘張開手，羽毛從掌心飛出去。
同時飛走的還有心裡的某樣東西。
鬱暘眼眶泛著紅，在有液體流下來之前他猛地閉上眼睛。
那個人不配，一點都不配。
作者有話要說： 某非人類：溜了溜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