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你就這麼直接和他們說？”江琳站在一邊，不讚同地望著徐馳。
“他們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了。就我和領導的關係，早晚可能被換掉。我也是讓兩個娃娃儘早做好準備,真要到那時候,也不會什麼準備都沒有。”徐馳看看麵前的季甜甜和唐逸,轉頭對江琳說話,“而且他們挺堅韌的,不至於連這些都接受不了。”
季甜甜陷入沉默。她很明白徐馳的話。唐逸分站受傷,無法去全錦賽這筆賬，其實都是算作徐馳身上的。再往前追溯,錢熙悅受挫離開這筆賬可能也是算在徐馳身上的，種種事情疊加在一起,徐馳在領導那兒印象自然就好不到哪裡去。比起業績，領導更反感不聽指揮難以控製的下屬。
或許，領導隻是需要一個理由，一個把徐馳踢開的理由。
“那就是說,如果我們大獎賽和世青賽都站穩前三，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季甜甜回過神,抬眼望向徐馳。
這樣的話,那她就和唐逸一起，讓領導找不到理由。
“對,這也是我想說的。”徐馳點點頭，目光也認真了些，“如果你們能穩住青年組銅牌，我應該不會離開。更重要的是，你們的外訓會一直持續下去。所以這其實也是個好消息。”
像是一場賭注，穩住位置,什麼都有，無法穩住，一切都像是大夢一場。
季甜甜情不自禁攥緊了拳頭。
“你們，能做到的吧？”徐馳望著唐逸和季甜甜的眼睛，眼神中帶著信任，以及期盼。
他親手帶出來的雛鷹羽翼已經逐漸豐滿，無論有沒有他，他們都將飛向高空。他相信他們。
“能！”季甜甜和唐逸近乎異口同聲。
“其實也沒多困難，對吧，唐逸？”季甜甜轉頭望向她的搭檔，胸膛有些微起伏。
說來說去，徐馳和他們目前麵臨的困境，還是話語權的問題。目前冰舞和國內其他體育項目比，並不具備足夠的地位和話語權。依然任人拿捏。
每一場比賽不僅僅是比賽，更是一場話語權的爭奪。與他們在國際，國內的地位緊密掛鉤。
每一場比賽，都是實打實的戰鬥。為了守護他們想要守護的，他們也必須向前。終有一天，現在的形勢將徹底逆轉。
唐逸對季甜甜點點頭，然後走過去，將手搭在徐馳的肩膀上，沉聲開口：“老徐，你不會走的。”
徐馳望著麵前，個子已經比他高了的少年，不由怔了怔。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生出錯覺，覺得麵前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完全可以信賴。
“彆說大話。”徐馳頓了頓，轉頭看向一旁的日曆。
距離總決賽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不由深深吸氣：“距離下一場硬仗，時間也不多了。就這兩天，你們好好準備一下，然後出發去外訓。你們父母都在首都，打個招呼應該不費事吧？”
“現在就出發？”季甜甜怔了怔。外訓來的比意料中的快多了。
“老徐，我們要去哪裡外訓？”唐逸問。
“加拿大蒙特利爾冰舞學校，很多世界知名運動員，都在那裡上過課。這也是我能為你們爭取的最好的資源。”說到這裡，徐馳終於緩緩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已經和學校那邊打好招呼啦，你們去了就可以開始外訓。”
和領導吵了很多天的架，也付出很多代價，但是他終於為他的運動員爭取來了很好的外訓資源。徐馳覺得哪怕哪天真的要離開，他也沒有遺憾了。
“克拉拉會跟隨我們一起去，她的丈夫就在那所學校任教。蒙特利爾屬於加拿大的法語區，克拉拉和她丈夫擁有一支完整的團隊在那兒。陸地舞蹈教練，滑行教練，技術動作教練等等。教練團隊的規模是你們在國內根本無法見到的。等你們到了，克拉拉夫婦和他們的團隊會全權負責提升你們的節目技術和內容。總之，彆想彆的，去了好好訓練就行。”
徐馳把該交待的都交待了，談話就此終止。
結束一天的訓練後，季甜甜便跑回家把要外訓的事情告訴了張麗蓮。
“12月的總決賽，就是在加拿大吧？你們一出去……在結束比賽前都不回來了？”張麗蓮望著季甜甜的眼中寫滿憂心。她還是第一次見女兒出那麼久的遠門。
“媽媽，我不是有很多南城同學出國留學嗎？我就隻出去一個多月而已嘛。”季甜甜用軟軟的聲音安慰媽媽，“我很快就會回來啦。教練會照顧我們，你不要擔心。”
“嗯，你那麼乖，媽媽不擔心。”想到儘職儘責的兩位教練，和時不時來教季甜甜功課的唐逸，張麗蓮眼中的憂慮淡去了一些。她伸手捏了捏女兒軟軟的臉。
“對了，不是有那些獎金麼，你都帶在身上，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張麗蓮忽然想到什麼，立刻轉頭拿來存獎金的銀行卡。
“不要那麼誇張啦，媽媽，我用不了那麼多的。”季甜甜搖頭，對張麗蓮露出甜甜的笑容，“你要有想買的東西，就用這筆錢買吧。你一個人在首都，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或者你把爸爸叫來陪你。”
“沒事，媽能照顧好自己。”張麗蓮笑著摸摸季甜甜的腦袋，“那你缺錢了就打電話來，知道不？”
“嗯。”季甜甜用力點點頭。
轉眼間，季甜甜就收拾好行李，在唐逸和教練的陪伴下，再次出現在首都機場。季甜甜望著眼熟的機場，不由有些感慨。
不久前，她才剛剛結束第二站比賽飛回國，怎知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再次啟程。
原先她都不知道，運動員的生活竟然是這樣的。
不過，好像也挺有意思。
他們的世界，不止有冰天雪地，還有各種沿途的風景。
季甜甜透過機場的落地窗戶往外望去，不由露出笑容。能擁有這樣的生活，真的很好。她一定會竭儘所能地守護它。
“季甜甜！”一個聲音自旁傳來。
季甜甜循聲望去，是前來送行的陳雨笙和王皓。
“哎，你那麼快就又要走啦。”陳雨笙拉住季甜甜的手，不舍地扁了扁嘴，“一年前我們還住一間宿舍呢。哪裡想到轉眼間你就開始天南地北地飛啦。”
“以後總有時間在一起的。”季甜甜笑笑說。
“你出去要好久哦。”陳雨笙依然不舍，頓了頓後忽然有了主意，“那要不我和王皓去加拿大看你比賽？”
“下次吧。”季甜甜輕輕搖頭，“票很難買。再說你們剛轉學到首都，還是上學重要，要給老師留下好印象呀，不要隨便請假。”
陳雨笙輕輕點了點頭。季甜甜說的沒有錯。大獎賽總決賽進行期間，也是臨近期末的時間，確實不太好請假。
“那下次總決賽，我一定要來看。”陳雨笙用力抱住季甜甜，“飛得再遠，也要記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哦。”
“嗯，我一定記得。”季甜甜用力抱住陳雨笙。
很快，她就和前來送行的朋友，還有張麗蓮道彆，踏上前往加拿大的旅程。
轉眼間，他們就到了蒙特利爾冰舞學校。季甜甜和唐逸在各自的宿舍安置好了行李。
接著第二天晚上，冰舞學校的校長為他們舉行了熱烈的歡迎儀式。
歡迎儀式是一個舞會，所有學校的學員都要參加。除了季唐，還有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冰舞中堅力量，在這個時候來到冰舞學校訓練。
舞會主題和當前賽季的短舞主題契合，就是拉丁。
換言之，舞會就是一種相對自由的陸地訓練。曆來冰舞運動員不僅僅是滑行大師，也是非常出色的社交舞舞者。
舞會當晚，學校裡英俊的男伴都穿上V領黑色舞服，而他們漂亮的女伴則換上了爭奇鬥豔的小裙子，腳上踩著跳拉丁專用的高跟鞋。
季甜甜盤起一頭烏發，換上了黑色帶鏤空的舞服，以及高跟鞋。服裝和鞋子是從克拉拉朋友那兒借的，剛好有件適合她的尺碼。
黑色的舞服，顯得季甜甜整個人更加纖細瘦長，裙擺之下，兩條纖瘦的腿白的發亮。
她挽著唐逸的手臂來到舉辦舞會的大型舞蹈教室。舞會還沒開始，但是有很多人已經到了。其中就包括，同樣在冰舞學校學習的加拿大豪門組，盧卡斯，米婭。
很多有錢，本身國家又有相關項目底蘊的選手，會選擇請教練團隊到身邊陪伴自己訓練。不過豪門組本身就是加拿大選手，來冰舞學校簡直是喝水一樣輕鬆，所以也就來了。
這次豪門組以排名第二，僅次於俄羅斯組的出色成績打入總決賽。
季甜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盧卡斯和米婭身上那股耀眼的貴族氣質更加耀眼了。兩個人站在一起，像是能發光。
“唐，好久不見，你身體怎麼樣？”盧卡斯挽著米婭過來和季唐打招呼。
“還不錯。”唐逸淡淡回複。
“我還想說如果你好不起來，也不用硬撐。”盧卡斯對唐逸露出淺淡的笑容，“我們國家每一年的比賽名額都很滿，很多優秀選手無法登上國際舞台。我相信他們不介意加入中國國籍，順便和甜甜搭檔。需要的話，我可以立刻找人。”說罷他轉頭看向季甜甜，眼神溫和。
“甜甜”的發音對外國人來說並不困難。很多和季唐關係還不錯的選手，都會用“甜甜”稱呼季甜甜，而選擇用姓氏稱呼唐逸。
盧卡斯這番話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的，但是唐逸沒有笑出來。
“不用麻煩。”唐逸淡淡說話，“我還沒想退役。”
然後季甜甜再次在空氣中感受到火力十足的火*藥味。
很快舞會開始。這是以拉丁為主題的舞會，而在場的都是舞蹈好手，自是沒必要悠著來。
季甜甜隻聽恰恰、桑巴、倫巴、鬥牛，牛仔各個拉丁舞種的曲子不停交錯，回響在教室裡，激烈異常。
這些舞蹈，季甜甜之前已經在首舞附中老師的指導下突擊過了，所以也不慌。
唐逸踩著熱烈的樂聲，有力起舞。盧卡斯和米婭也是。
兩組選手各不相讓，在整個教室來來回回地跳躍。
季甜甜有些迷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唐逸和盧卡斯很容易和對方卯上勁兒來。一場不需要多認真的歡迎舞會，唐逸近乎開足馬力，像是已經開始比賽了。
當然，盧卡斯也是這樣。
不過，她也很享受這種氣氛就是了。
在歡快熱烈的牛仔舞曲中，季甜甜和唐逸手牽手一起前後踢腿，點地，原地跳躍，裙擺來回飛揚。汗水不斷順著脖頸落下，但是酣暢淋漓。
米婭在和盧卡斯舞蹈的同時，還不忘望向季甜甜。見季甜甜看過來，她便露出快樂的笑容。季甜甜於是也對米婭露出歡快的笑容。
她們都很享受這種氣氛。
和表演以及正式比賽完全不同，舞會中的他們，感受到的是不一樣的快樂。
更純粹的，舞蹈的快樂。
“你們這對中國選手真是不得了啊！”冰舞學校校長怔怔地看著和盧卡斯米婭一起來回跳躍的季唐，轉頭對編舞克拉拉說話。
其他學員都跳不動了，唯獨這兩組一直沒有停歇。“好有活力啊。”校長忍不住露出微笑，“我很看好他們。”
“實不相瞞，我也是第一次看他們這樣。”克拉拉怔了怔，隨即露出笑容，“但是一樣，我也很看好他們。”
舞會到了後半場，大家都跳不動了，就到了社交局。參與舞會的學員們聚集在一起進行自我介紹，交交朋友。
憑著舞會上的出色表現和這個賽季的出色成績，季唐迅速跟冰舞學校裡的學員們打成一片。很多人，都主動過來認識他們。
季甜甜畢竟剛到加拿大，坐飛機產生的暈眩感還沒有徹底消除。和周圍人打過招呼後，季甜甜就和唐逸說了聲，走到教室外麵呼吸新鮮空氣。
她來到走廊相對安靜的地方，找了張長椅坐下，靠在牆上閉上閉目養神。
雖然腦袋暈沉沉的，但是這場舞會讓她很儘興。一下子化解了因大獎賽即將到來而產生的不安。就是有些累。
“你還好嗎？”一個耳熟的低沉聲音響起，季甜甜徐徐睜開眼睛，看到盧卡斯站在她麵前。
“嗯，就是休息一下。”季甜甜支棱起來，望向盧卡斯，“你和錢最近相處的還好嗎？”
錢指的是錢熙悅。
為盧卡斯的安全著想，季甜甜拜托錢熙悅外訓滑雪間隙照看一下盧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