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也不要想太多，你們就保持現在這個水平，明年一定能拿到冬奧資格的。”徐馳對馮教練說話。
“就怕保持不住……”成年組的男伴常宇小聲開口。
女伴魏笑打了他一下,望著麵前的兩組青年組選手,笑笑說話：“我們會努力拿到奧運資格的,多的肯定沒有,也就一個。你們年齡基本都到了吧,正好明年升組,我們在全錦賽決定誰去冬奧。”
一時間會議室陷入沉默。
冬奧會和世錦賽是一樣的規定，當年上半年滿16周歲的選手就可以參加。季甜甜剛過15歲生日,14年冬奧那年17歲，符合參賽要求。所以季甜甜和唐逸,可以在13-14年冬奧賽季升組，從青年組轉向成年組的賽場，準備向冬奧進發。
冬奧名額與國家綁定，而非選手。也就是說如果笑口常開如果不出意外,13年世錦賽拿到一個冬奧名額，那麼明年升組後的季唐就可以和他們一起,在13年的全錦賽一較高下,分數更高的人拿到冬奧入場券。
林艾莉比季甜甜大一歲，男伴辮子哥的年齡更大些,所以到時林艾莉組也可以升組參與到這場國內名額爭奪中。
“說到升組，我好像看前幾天，總教練找你了啊。”馮教練抽著煙看著徐馳，“領導好像很希望你們這個賽季就升組？”
“是。”徐馳點了下頭，“但我沒答應。”
徐馳默默抽著煙。
關於冬奧會的名額爭奪還有一個解法，那就是季唐這個賽季升組,代替笑口常開去參加13年的世錦賽也就是奧運名額爭奪戰。反正那時季甜甜16歲，年齡也夠了。領導覺得，以季唐兩個人目前的技術水平，應該能掙到複數的奧運名額，比魏常組能拿的名額多。
單從14年冬奧角度看，多拿名額是不錯，也能讓領導把對外報告做的漂亮點兒。但是往長遠看，提前升組，徐馳覺得一點兒不利於國家冰舞的長遠發展。
和技術上去，分數就能上去，升組後也不至於太發愁的單雙人項目不一樣。冰舞是個很吃印象分，守台容易攻台難的項目。很多從青年組升到成年組的冰舞選手，都要度過一段成績並不那麼理想的“實習期”。讓裁判眼熟後，才能往上拿高分。
而且冰舞項目的成年組多的是在役很久的明星選手，三十歲還沒退役的大有人在。他們的比賽經驗和表演內核，對裁判審美的揣摩，哪裡是年輕選手能夠比擬的。季唐升組初期，未必能拿到高分。
其次，目前國家隻有季唐這一對優秀的冰舞青年組選手。後備力量還沒有起來，如果季唐現在升組，那麼冰舞項目又要麵對後繼無人的局麵。青年組又要回到那種每年隻能出一對選手去世青的窘迫日子。那一對很可能還要苦苦在預賽短舞環節掙紮，進入自由舞環節都困難。
“我和總教練說了，甜甜和唐逸，還要在青年組再待一年。匆忙升組，除了消耗優秀選手的熱情和精力以外，沒有太大意思。”徐馳緩緩抬眼，用堅定平實的聲音說話，“冰舞是很吃閱曆的項目。他們這一年，需要穩固自己的技術，提升他們……還有我們國家在國際上的影響力。這是需要時間的。而在這一年裡，其他青年組的選手也要多努努力，努力往前衝一衝排名，這樣季甜甜和唐逸升組了，冰舞的後備力量才不至於斷檔。”
聽徐馳這樣說，林艾琳組及其教練連連點頭。“老徐你放心，這一年時間我們一定抓緊訓練，保證你們升組後，沒有後顧之憂。”林艾莉的教練這樣說。
“我之前也把和領導的談話，告訴了甜甜還有唐逸。我和他們交流過了，他們都讚成這個賽季不升組，下個賽季再升組。”徐馳說完，甜甜也點了點頭。
徐馳頓了頓，望著馮教練繼續說話：“冰舞選手職業生涯長，等待他們的，不僅僅是一屆冬奧而已。對於大家來說都不是。我覺得必須長遠考慮。單人滑受製於年齡，需要著急升組。但我們不是這樣的。對我們的舞蹈家來說，生活的經驗和閱曆也很重要。”
“可是老徐，你考慮的這些，真的在一年時間裡就能做好？”馮教練深深吸氣，“青年組整體打紮實，甜甜和唐逸又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國際賽場上擁有更多的影響力和知名度……哎，我也不是想說滅自己人誌氣的話……我就是覺得，這兩件事，能做到一項就很好了。”
“我們會儘力。”唐逸這時開口，“如果我們不這麼做，以後也會有人要這麼做。”
季甜甜用力點頭：“對。我們有幸在青年組出了成績，那就站穩腳跟。讓裁判們以後看到我們國家的小冰舞，都有良好的初始印象。”
“我們也會努力的。”林艾莉和辮子哥也紛紛開口，聲音中帶著鬥誌。
就讓時間來證明，中國的冰舞到底能走到哪一個步。
“奧運名額……直接關係到全隊的成績……你這麼拒絕領導，他一定不高興吧。”馮教練歎息一聲，繼續說。他非常明白領導有多麼想儘快出成績來證明自己。
徐馳點了點頭，“他說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一追待在青年組的選手不值得浪費那麼多錢在外訓上。”
“這是要停外訓？”馮教練驚了驚，“之前不是說隻要總決賽世青賽拿前三就不會停嗎？”
“國際滑聯的規則天天在變，你指望國內的就什麼都不變？”徐馳笑了笑。
“不是……那你們怎麼還那麼淡定？”馮教練詫異地看看徐馳，然後看看季甜甜和唐逸。
“徐教練和我們說了領導的意思，然後我和唐逸也表達了我們的態度。最後領導決定，暫時不停外訓，不過作為條件，我們要努力拿到金牌。”季甜甜望著馮教練，彎唇露出淺淡的笑容，“如果拿不到，我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一時間會議室裡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兒，常宇才沉吟著開口：“這說的不是……分站賽金牌吧？”
“嗯，說的是總決賽和世青賽的金牌。”季甜甜點點頭。她的掌心有些發涼。雖然早已做好覺悟，但是說出這番話時，她的內心依然掀起了波瀾。
“我們會努力爭取。”唐逸接著說話。
一時間會議室再度陷入寂靜。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望著唐逸和季甜甜。
雖然在國際A級大賽上拿金牌，對於現階段的季唐來說，並沒什麼奇怪的，但是在場的成年組，以及青年組還是無法不被震懾到。
畢竟他們從來沒有聽到有冰舞選手用中文說出這樣莊重，從容又有底氣的話。
季甜甜和唐逸的聲音，交疊在一起，衝進他們的心裡，激起一片熱浪。
“那麼會就開到這裡？”徐馳見大家都沒想發言，於是這樣提議。
“其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江琳翻了一下打印出來的賽季新規，“變得不多。”
“那就到這裡吧？”徐馳見無人反對，便領著季唐，和江琳一起離開了會議室。
“我感覺甜甜和唐逸的世界，和我們不太一樣。”季甜甜一行離開後，常宇怔怔地說話。
“冰舞世青金牌……”魏笑揉了揉太陽穴，依然有些發怔，“天啊，這是以前的我完全不敢想象的事……他們真的，一直在創造奇跡。完全想象不到冬奧那年，局勢是什麼樣的……”
她說完，會議室裡的大家便不約而同地望向窗外深黑的夜幕。夜幕之上，群星璀璨。
沒過多久，季甜甜和唐逸便道彆親友，再次啟程前往加拿大蒙特利爾冰舞學校進修。
在這裡，他們並不意外地碰到了米婭和盧卡斯。現在盧卡斯見到季甜甜，態度都是生疏而禮貌的。
他依然欣賞季甜甜的才華，但是他覺得自己可能，還沒做好喜歡上中國女生的準備。
在辛勤訓練的同時，季甜甜也從國內外得到了隊友們以及對手們的消息。
國內方麵，這一賽季，雙人滑於紗高喆，男女單寧淮葉亦冬本賽季都會升組。
這年大獎賽成年組比賽的年齡限製也是明年上半年滿16就可以，所以他們會開始準備成年組的大獎賽，再然後參加世錦賽。以後既不參加青年組的分站賽，也不參加世青賽了。
這樣的升組，既是從項目需求上出發，也是從運動員自身條件出發。教練覺得運動員準備好升組，然後成年組那邊又正好有名額，就會讓運動員升組。
至於國外，季甜甜知道美國蹦迪組，英國莉蓮邁克爾升組了。而她的勁敵，西班牙青梅竹馬組，加拿大豪門組，拿了兩塊金牌的卡捷琳組這個賽季都沒升。
西班牙組和加拿大組不升是因為自己國家成年組實力強勁，國際比賽名額緊缺，決定再在青年組待上一年，衝一下獎牌。反正年齡對於冰舞選手來說，不是特彆關鍵。
至於大鵝的卡捷琳不升組，不僅僅是因為大鵝成年組實力強名額少。而且還因為她之前和伊裡奇鬨矛盾，是因為發現伊裡奇和國家冰舞成年組裡的女伴有曖昧。
為了不讓狗血撕逼大劇在賽場上演，她決定先在青年組避一下風頭，練習時也儘量躲著成年組。
卡捷琳時常在國外社交軟件更新動態，季甜甜時常刷到。總體看來，卡捷琳在休賽季的心態比世青賽上好多了，季甜甜期待新賽季與她重逢。
依然是和之前一樣，季唐在教練和編舞的安排下準備短舞。
既然這個賽季的短舞要求是搖擺舞，那麼季唐自然要先熟悉陸地上的搖擺舞，再將之在冰麵上滑出來。
同時，他們還要開始想自由舞的主題，但是遲遲沒有進展。
一天，編舞克拉拉找季甜甜進行私下談話。
“我想你也明白，唐逸是個喜歡把自己埋的很深的人，他所表達的情緒，永遠隻是冰山一角。要想有突破，我還是要從你這兒入手。”克拉拉這樣對季甜甜說，“關於自由舞，你有什麼特彆想表達的嗎？你告訴我，我才好設計最適合你們的節目，幫助你們拿到高分。”
季甜甜一時頭腦空白，有些茫然地望著克拉拉。
“就沒有什麼事，你特彆在意嗎？”克拉拉頓了頓，繼續說話，“冰迷和裁判們看卡捷琳和伊裡奇表演，是期待他們表達的情緒張力，每一個賽季，他們對情緒的表達和掌控都在成長。西班牙青梅竹馬則擅長用他們的默契，將經典的曲目演繹地充滿個人風格，同樣讓人期待。而加拿大的米婭和盧卡斯，哈哈，他們這一對看起來挺塑料的，但其實在很多技術動作上也很同步，畢竟他們的生長環境都挺一致的，而且用刃非常傑出。你有沒有想過，你要在冰麵上表達什麼較為突出的東西呢？”
季甜甜一時間沒有說話。是啊，大鵝組，西班牙組，加拿大組似乎都有非常鮮明的標簽，情感，默契，用刃技術。
她和唐逸……雖說默契，但是似乎沒默契到那種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步。
至於技術，在冰舞中最看重的用刃技術上，他們比起加拿大豪門組也沒有很突出。
“甜甜，你們跟我說，你們這一賽季的目標是拿到金牌。”克拉拉專注地望著季甜甜的眼睛，“我們都知道這件事不容易。這一賽季你們的強敵都還在，他們也在成長。你必須，非常，非常認真地對待這個賽季。你如果不敞開心門，我沒法幫你。”
“我最想表達的事……我最在意的事……”季甜甜徐徐抬手，捂住腦袋，閉上眼睛陷入回憶，“我曾經很喜歡一個人，但是後來我發現，這種喜歡……隻是年少時的崇拜，在這段感情裡，我得到的反饋很少。所以我想，把自己的熱愛都放在比賽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以前的我……浪費了很多時間……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夠好……是不是不夠努力……可是我也很努力了，為什麼我想要的都得不到。”
“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要通過努力，獲得我想要的東西。”季甜甜輕輕哽咽了一下，“我真的……想拿到金牌……”
她深深吸氣，用手背狠狠抹掉眼角的淚水，看著克拉拉。
“我想拿到金牌。”她很肯定地又說了一遍。
站在巔峰的夢想，逐漸變得清晰。就讓獎牌證實，她的努力是有意義的。
她可以去往，她想去的地方。
克拉拉望著季甜甜，靜默片刻，走過來，將季甜甜攬進自己的懷裡，輕撫她的腦袋：“或許你沒有得到想要的反饋，隻是因為時機還不對，又或者，是因為你和發出反饋的人沒在一個頻道上。”
“是嗎？”季甜甜遲疑了一下。
“我大概有了一點兒想法，我要想想怎麼表達你想要表達的東西……必須是有你們特色的表達才好。”克拉拉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麼，“甜甜，你是在首都舞蹈學院附中念書是嗎？”
“嗯。”季甜甜點一點頭。
“我覺得我可能需要你們老師的幫助。”克拉拉用力抱了抱季甜甜，“彆擔心，你想要的答案，時間都會給予。”
在艱苦的訓練中，時間逐漸流逝。很快，季唐這一賽季的第一戰——青年組大獎賽分站賽就要拉開序幕。
花滑論壇照例建起了2012分站冰舞討論專用貼。
1L：啊啊啊支持甜糖的姐妹們站出來呀，新賽季要開始啦！
2L：蹲甜糖自由舞！嗚嗚嗚有點擔心怎麼回事！
3L：樓上彆說了，我已經緊張到掌心發涼，嗚嗚嗚！這賽季可是甜糖的青年組成王之戰啊！如果這一賽季拿不到金牌，那就永遠拿不到了！
4L：噯？為什麼這一賽季拿不到金牌就永遠拿不到了？
5L：13-14是冬奧賽季鴨！我大甜糖到時肯定要道彆青年組，升成年組去拚一把吧？所以能不能在青年組拿到更好的名次就看這個賽季了！
6L：哇啊啊啊好緊張！許願世青獎牌再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