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可要嘗嘗這個, 這是你最愛吃的芸豆糕。”月兒娘一臉慈愛地將一塊糕點送到唐糖麵前,唐糖伸手接過,臉上的笑意有些微地僵硬。
其實入了月兒家之後,唐糖便意識到了自己此舉究竟有多麼不妥當。
她本非真正的月兒,也根本不是月兒爹娘的女兒。
將心比心,若有人幻化成自己的模樣去欺騙她娘親,唐糖恐怕會很生氣的, 暴怒的那種。
可如今她已然算是箭在弦上, 根本無力回頭。
她也不可能直接當著月兒爹娘的麵揭露真相, 太殘酷了,恐怕月兒爹娘接受不了。
算了。
唐糖按下那份歉意,在心底微微地歎了口氣, 這麼告訴自己。
算了, 事情已然不可挽回, 那至少也要給月兒爹娘留下一份還算可以的回憶。
如此想著的唐糖,在月兒爹小心翼翼地問起她被擄走發賣掉後的日子過的如何之時。
受驚之下,心底的某個念頭也越發堅定。
垂眸掩下眸中的驚意, 片刻後, 唐糖再次抬起頭,揚起與月兒如出一撇的溫婉笑容, 溫聲道:“一開始也是受了些罪的,那時候女兒怕得很,生怕日後再也見不著爹娘了,索性最後被仙師所救, 仙師道我骨骼清奇,有修仙資質,便領著我一起走了。
這些年間,女兒都在深山中修煉,今日好不容易被師尊允許下山。
這不,就直奔家中而來了。”
“那豈不是說,我閨女是仙人了?”月兒娘麵露驚喜。
“還不是呢,修仙之途長路漫漫,要想走到最後,可不是一件簡單之事。”唐糖搖頭否決月兒娘的猜測。
“那我閨女也是最棒的!哈哈哈……”月兒爹在一旁爽朗大笑,言語間所充斥的,都是為女兒出息的自豪。
“對了爹娘,表哥他……過得如何?”唐糖儘量控製著自己的語氣不要泄露態度厭惡。
可能是月兒表哥與她那位生父的行為有點異曲同工,加之親眼見證了月兒的悲慘遭遇,導致唐糖對他很是討厭。
在唐糖看來,月兒身上一切的悲劇,都是因她表哥而起。
若她表哥待她一心一意,不在外頭拈花惹草,就不會招惹到那心腸歹毒的壞女人,月兒固然有不對之處,可她的行為,在時下風俗與法律上,其實是站得住腳的。
說句實在話,她其實也隻是履行了自己當家主母的權利而已。
風塵女子雖被月兒表哥贖了身,但從身份而言,她也隻是從青樓妓子變為奴隸而已,還是簽了死契的那種。
對於這種奴隸,身為當家主母的月兒是擁有一切生殺予奪的權利,那時彆說她隻是讓人將風塵女子打得流產,就算是當場打死,那旁人也是不能指摘她什麼的。
不過月兒的名聲,肯定還是會被加上一兩句諸如厲害、狠厲之類的評語。
因而,作為同樣出身富貴,懂得些大宅水深的唐糖而言,她是能夠理解月兒的所作所為,可惜月兒化鬼後屠村的罪孽實在太大,不然唐糖也不是不能放她一馬。
腦中思緒萬千,也不過一瞬之間。
當月兒爹娘的聲音響起之時,唐糖立馬就回了神,專心聽他們告知月兒表哥與那風塵女子在她消失之後,又落得個什麼下場。
如唐糖所預料的,月兒表哥與風塵女子的下場都不太好。
畢竟謀害正妻,那可是重罪,而風塵女子花錢買凶之事,其實也不是很難查到,特彆是她當時精神不穩,根本沒花多大心思在掩飾惡行之上。
從月兒爹娘的描述中,唐糖得知。
幾乎在月兒失蹤後的第二日,月兒爹娘便被驚動。
千疼萬寵長大的寶貝閨女居然在夫家不見了,這可是驚天大事!
月兒爹娘幾乎第一時間就動用了一切手段,命人前去嚴查。
真相出來得也很快,剛得知女兒居然被個青樓妓子買凶擄走之時,月兒娘直接就怒極攻心暈倒了,而月二爹則強撐著,以雷霆怒火,瘋狂報複月兒表哥與那風塵妓子。
他也沒動用什麼私行,隻是一紙訴狀告到官府,再舍下老臉,前去求昔日同窗幫忙,給官府施壓。
重壓之下,官府行動很快,風塵女子被緝拿,直接判處死刑,而月兒表哥則被打了五十大板,直接被打殘兩條腿,然後半死不活地被投入監獄,判處五年徒刑。
那幾個禍害月兒的江湖人士也被滿大街通緝,即便如今還未被抓到,但是相信在官府鋪天蓋地的通緝令之下,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最後,原本屬於月兒表哥家的一切財物,一半被充公,一半則作為賠償,賠給月兒娘家。
“是爹娘無能,沒能及時找到月兒。”月兒娘抱著唐糖失聲痛哭:“我可憐的月兒,你一人淪落在外,都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娘,已經沒事了。”唐糖無措地拍了拍月兒年瘦弱的背脊,企圖安撫她。
“好了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你可彆做出這副喪氣樣。”月二爹上前勸阻月兒娘,讓唐糖鬆了口氣。
正當一家人還沉靜在重逢喜悅之中時,一聲清脆的童音突然從外頭響起:“爹,娘。”
唐糖眉心一跳,瞬間轉頭望去。
隻見一個年約四五歲的小胖子,噠噠噠地從外頭一臉興奮地跑進了屋裡。
他身後追著兩個婆子,一邊擔心的身手護著他,一邊唉唉地叫著:“少爺慢一點,擔心摔著了。”
“這是……?”唐糖心裡已經隱隱有些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