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劍早已不適合唐糖了, 這一點沒有誰比她這位日日手持木劍的主人更為清楚。
她甚至能在日複一日的修煉之中清晰地感知到, 木劍與她這位主人之間所逐漸產生的距離。
這份‘距離’並非代指木劍與她心意不夠相同。
相反, 在多年的陪伴之下,唐糖與木劍之間的默契溝通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
興許隻有那些真正愛劍之人, 才能稍稍感同幾分這種深刻入骨的感情。
其真正所代指的, 乃是彼此間實力的不相等。
木劍的原料僅是雲寒在承覃界隨意折下的一枝劍木所削製而成, 它甚至連煉製都從未被煉製過,僅是在後來被唐糖收入丹田內蘊養,從而多了幾分靈器的靈性罷了。
因此,木劍實際上甚至還稱不上是真正的法器,連法器品級都不夠格被評上那種。
它頂多隻適合被唐糖用到練氣期, 如今一直堅持到唐糖築基期,已然是唐糖對它實在感情深厚,無法割舍所致。
萬物皆有靈, 唐糖對木劍的心意如此真摯, 木劍又怎會無動於衷。
故而在近段時日裡, 唐糖其實已然隱隱感覺到了, 來自於木劍之靈的回應。
那股回應的意識極為微弱, 隻要她稍一不注意, 就很容易將其忽略掉。
可正因唐糖對木劍是真心愛切, 加之她本就心靈敏感, 自然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份異常。
木劍是有生命的,這是唐糖一直以來的認知。
此念頭不僅僅出現於木劍隱隱給予的那份回應之後,而是當年的小糖寶從雲寒手中接過這柄木劍起, 便有的意識。
故而木劍在唐糖的心底不僅僅是一柄劍,它還是一位朋友,一位一直保護著她,陪伴著她的家人。
試問,又有誰可如此輕易地割舍掉自己的家人?
所以……
哪怕身上的傷口再疼,哪怕全身被鮮血染紅,哪怕……哪怕她的意識已然瀕臨崩潰,她依舊堅持著,強撐著,奮力地張嘴,大吼:“我不要!我不要拋棄木劍,我不要它離開我,死也不要!”
孩童稚氣的吼聲其實並沒有她所想象的大聲,甚至落在這些包圍在她周身的劍魂們耳中,也不過堪比蚊蠅叮嚀。
可其話語中所蘊含的堅決之意,卻意外地震懾劍心。
幾乎所有劍都停下了攻擊唐糖的動作,它們呆愣愣地用鋒利的劍尖指著唐糖,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半響……都無法動彈。
停滯的時間太久,久到唐糖恍惚以為這些劍是被時間給凍結住了一般,她差點就要按耐不住趁此良機逃跑。
若非源自於獸/性本能告知於她,危機並未解除,甚至變得更加可怕,若她膽敢有任何輕舉妄動,肯定會被萬劍刺成馬蜂窩,她可能早就掙紮著爬起來跑了。
但其實此刻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時刻深受生命威脅的感覺並不好,非常壓抑,壓抑到幾乎要令人崩潰的地步。
特彆是她如今身受重傷,不僅精神,連身軀都已然在懸崖邊緣隱隱顫抖,堪稱強弓之末!
“嗡嗡……”木劍在唐糖丹田內不斷地顫抖,它想掙紮著出去,卻又被唐糖用剩餘的靈力死死地鎖在丹田之內,無法掙脫,隻能無力地悲鳴。
主人……
請把我交出去,求求您……
清靈飄渺的哀求聲回蕩在唐糖耳邊,卻被她選擇性忽略了。
亦或者說,她此刻已然,無暇顧及木劍的心音了。
因為那些劍魂,在長久的停頓之後,突然一柄柄地燃起了熊熊妒火。
憑什麼……憑什麼……
我們在無間煉獄苦熬,而你卻能被主人如此深愛!
我們本該是一樣的,一樣是劍,一樣該被拋棄,一樣該沉淪於此,化為一灘鐵水,從此了無痕跡。
可你為何偏偏……偏偏能得到一位這麼好的主人,為什麼這位主人不是我們的?
我們嫉妒,我們不甘!
既然如此,既然你不願放棄愛劍,那就一起去死吧!
濃烈的嫉妒參雜著惡毒的憎恨,使得所有劍魂的力量都瞬間大漲,虛實不定的烈焰猛然將其一柄柄包裹起來,幾乎形成一顆顆滾燙的火球,成千上萬顆‘火球’攜帶著無儘的殺意與妒火,一起向著唐糖瘋狂砸去!
一時間,整個劍塚內便宛如流星雨墜落一般,場麵絢爛而宏大,卻又蘊含著森然的殺機。
唐糖早已無力掙紮,麵對如此致命危機,她所能做的,就是將師尊所給予的一切護身之物都激活,在自己身軀之外形成一層層護盾,企圖以此抗衡那萬劍流星的強大攻勢!
可惜,實力與數量上的龐大差距,並非幾件高階護身法寶就可以彌補得了的。
不過一個照麵,唐糖身上的護盾就被層層擊碎!
破碎的護盾如同碎裂的琉璃一般,化為無數晶瑩的碎片,散落一地,再逐漸消失。
沒了最後保護的唐糖隻能獨身直麵那雷霆萬鈞般的恐怖攻勢,她睜著眼,靜靜地看著那些勢如破竹的利劍直衝自己而來,大腦意外地冷靜。
她在思考,現在該用什麼辦法保命。
木劍她是絕對不可能交出去的,她也沒打算讓自己年紀輕輕地便葬身此地,可憑借自己此時的實力也無法逃離出去,所以就隻能借助外力了。
不知何時,熟悉的,充滿了金色財氣的係統屏幕懸浮在了唐糖身側。
上麵正巧顯示著係統道具箱的模樣,裡麵打頭的第一件道具便是——傳送機。
唐糖已然做好了準備,打算利用傳送機將自己傳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至於那位女帝所言及的傳承什麼的,這些東西在她的小命麵前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