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寒耐心地聽著唐糖斷斷續續的訴說, 他其實並不意外於自家徒兒的發現。
那群東西的目的是吞噬天賦強大的天才, 占據他們的身軀, 獲得他們的氣運,掠奪走他們的一切,再將其取而代之。
像唐糖這種一出生就幾乎站在頂峰的十星天驕,正是它們所最為渴求的存在,不被覬覦才是怪事。
也正因此,雲寒明裡暗裡,都在儘力地保護唐糖。
可百密終有一疏, 更何況對手的隱匿能力極其強大。
若非對方主動暴露,或是其剛剛完成掠奪, 還未來得及隱藏好, 否則他們很難判斷一個人究竟是真的人, 還是已經被掠奪了的怪物。
這種情況下,偶爾的保護不及,讓唐糖撞見那些怪物, 就成了必然。
他當初,會急著出關將糖寶接到自己身邊來, 不也是為了保護她嗎?
“師尊,若是大家都變成怪物了, 那怎麼辦?”緩了那麼久,唐糖終於不再哽咽,但嬌嫩的小嗓音也被哭啞了。
雲寒垂眸,凝視著唐糖毛茸茸的頭頂, 語氣淡漠地吐出一個字:“殺。”
小手不自覺地揪緊雲寒的衣裳,唐糖忍了忍,又道:“若是那些人是我們的同門呢?或是我們的親人?亦或者是……我?”
她很驚慌不安,唐糖知道,雲寒也知道。
但正如唐糖從不會撒謊一般,雲寒也從未對唐糖撒過謊,所以他隻是沉聲道:“你如今還是我徒兒。”
也就是說,未曾發生過的事,他從未去假設過,跟無從親身經曆過,故而連雲寒也不知,若有朝一日,他的徒兒被怪物侵占,他究竟會如何作為。
對於這個回答,唐糖基本無感。
她並不覺得委屈難過,也不覺得師尊在敷衍自己,隻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師尊說得對,沒經曆過的事,就不應該去胡亂假設。
想通這點後,唐糖果斷地轉移了話題。
“師尊可知,那些怪物究竟是什麼?”看似詢問,實則唐糖早已肯定雲寒定然是知曉些什麼的。
如今的問題隻是:師尊肯不肯告訴她?
答案依舊是否定的。
雲寒輕撫著唐糖的小腦袋,冷冽低沉的嗓音從她頭頂響起:“並非為師故意隱瞞,而是你還不到知曉此時的時候。”
“那徒兒何時能達到知曉之時?”唐糖執著地想要追求一個答案。
“待你突破化神之時。”
化神期,那幾乎是高階修士與低階修士的一大分水嶺。
修士一旦突破化神,不僅壽命隨之增加到五千年,幾乎等同於半仙存在,其最大的變化,還在於神魂之上。
正如元嬰修士若是肉身身死,還可利用元嬰逃跑,重新再尋一具合適身軀奪舍重生一般。
化神期的修士,那就等同於修士擁有了第二具與原本身軀天賦一樣的身軀,不同的是原本的身軀乃是血肉構成,而第二身軀則是由神魂與靈氣所構成。
化神修士一旦不幸肉身身死,還可利用自己的第二身軀繼續修煉,直至羽化飛升,方可借助仙界的仙氣,獲得真正的二次重生。
雖然第二身軀相比於原本的肉身防脆弱了不少,修為提升上也多了幾分艱難,但這也等同於多了一條命,誰人不願?
故而,修士們才會將化神期作為一個分水嶺,以此區分低階修士與高階修士之間的差距。
雲寒對唐糖的修為要求,也是千萬年來,修真界對於那些東西的知情者的修為要求。
他無法違背規則,提前告知唐糖真相,卻可以以此作為激勵,給她樹個目標,鼓舞她更加奮發,向上成長。
果不其然,在聽見師尊所劃下的修為標準之後,唐糖立馬坐直起身,手背豪邁地一抹眼睛,將餘下的淚痕儘數擦去。
然後對著雲寒握緊小拳頭,堅定道:“那師尊等我,等我突破到化神期後,定要告知我一切真相!”
“好。”雲寒點頭應允。
還心血來潮地伸手勾起唐糖的小指,與她拉了勾。
“嘻嘻嘻……”得了承諾,還拉了個勾的唐糖終於破涕為笑,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
正巧在這時,黑無常所去請來的鬼醫也到了。
那鬼醫一襲白袍,頭戴同色方帽,看得出來這是一位挺愛乾淨的小老頭。
小老頭一進屋,就拖著他那漫悠悠的蒼老語調詢問道:“病人呢?在哪兒?”
“在此。”
黑無常隻是沉默地一手扶著那顫巍巍的小老頭,並不說話,唐糖是個小輩,也不好在長輩麵前插嘴,便隻能由雲寒出言提醒了。
聞聲,小老頭轉頭向著雲寒所在的方向望去,又順勢將目光投注向他懷中的小姑娘。
眼見著小姑娘麵色雖有點蒼白,但依然恢複紅潤,周身上下更是一點傷勢都沒有,根本無從言及是生了什麼病。
都無需把脈,單看到唐糖的那一眼起,小老頭就知曉現場沒什麼什麼事兒了。
他招呼都不打一句,又顫巍巍地轉身,一邊離開,一邊‘小聲’到所有人都能聽得見地嘀咕道:“沒病裝病,不知道老夫哪兒還躺著一堆病人嗎?浪費時間。”
雲寒:“……”
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