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幼有序,尊卑有彆。”
“七娘子既托生在書香仕宦之家,幼承庭訓,自該知曉長幼尊卑之禮,如何能對姊不敬?”
“你既不服,便與我一同去見太夫人,且聽她老人家如何評斷。”
蘇韻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一個一身玄青寶瓶褙子的圓髻中年婦人狠狠教訓了一通。
那婦人一雙古井般的眸子犀利地掃了蘇韻一眼,拂袖便去。
上首那張塌上坐著的一位粉麵朱唇的俏麗女子麵色淡然,望了她一眼,便起身避去了內間。
旁邊跪伏在地上的小丫鬟已抖如糠篩。
瞬息之間,蘇韻的大腦飛速運轉,已經極快地在腦中過了一遍劇情。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大名楊昭頤,是湖州府尹楊仝的女兒,族中排行第七,家下皆呼之七娘子。而剛才避到內間那女子是她的姐姐楊和頤,族中排行第三,家中人稱三娘子。
這楊七娘和楊三娘一個是繼室所出,一個是原配嫡女,關係算不得好。不僅如此,在這個副本中,二人簡直勢同水火。
一般來說,宅鬥文裡原配嫡女、繼室之女、庶女,這麼些人中,總有一個是女主。這個副本也不例外,女主就是這位原配嫡女——楊三娘,蘇韻這個原身嘛,自然就是女主仇恨值最大的女配了。
蘇韻心裡默歎,這回可真是,上來就是大BOSS。
唉,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不長的一段路,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以前總聽人說古代世族大家什麼五進、七進的大宅,雖然確實不小,但除了皇家園林之外,也沒有大到文人們所誇的那種程度。
主要是古人喜歡用移步換景的手法,營造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
再有就是,世家大族總愛裝個*,講究行住坐臥皆有分寸,從主家到奴婢,都要舉止端莊、溫文有禮。
像現在,蘇韻就跟在師傅後頭——剛才那嚴肅的圓髻婦人就是家裡給她們姐妹請的詩文先生——明明她已經很急了,還是不緊不慢地往太夫人的鬆萱堂去。
鬆萱堂是楊家最好的一處院子,挨著後花園,天井大而敞亮,抄手遊廊比彆的院子都要寬一倍,這是考慮到太夫人身邊隨
侍之人眾多,有時要用肩輿。
廊下還掛著幾個鳥籠,裡麵都是八哥、畫眉一類,嘰嘰喳喳地叫著。門口站著兩個青衣婢女,十四五歲的年紀,肌膚微豐、白淨麵龐,看著就是喜慶的福相。
眼見她們一行人進了院子,一個身材頎長穿蔥綠妝花比甲的嬌俏少女就打起簾子:
“曹師傅來了、七娘子來了,老太太正在聽杜鵑念書呢。”
廳堂正中,鋪了半新不舊萬字不斷頭團花緞墊的貴妃榻上,靠著一個烏發中夾著銀絲的貴氣婦人,樣貌頗為端莊,年輕時應該是十分大氣的美人。
太夫人微笑著讓人給曹師傅看坐,立時就有兩個婆子給曹師傅搬了把太師椅放在太夫人坐榻下手。
蘇韻深吸一口氣,朝太夫人和曹師傅各福了一福,自覺地站到一旁。
所以說,古代真是沒人權的地方,到底是什麼人腦子不好,才會想穿到這種鬼地方來?
日了狗了,彆說公主、王妃、侯門小姐,就是給個皇後、太後她也不乾啊,除非是當皇帝,可是她不覺得自己有那個好命能穿成武則天。
“太夫人…七娘子不學無術,不及三娘子悉心鑽研詩文也就罷了,她還口出狂言、有辱斯文、不敬長姐,您請我來府上,本是為了傳道受業、教導子弟,如今未能教好府上娘子,我愧對太夫人重托!”
曹師傅義正言辭,狠狠告了蘇韻一狀。
太夫人漸漸坐直了身體,神色犀利地看了蘇韻一眼:
“七娘,跪下,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太夫人聲音不大,屋內眾人卻皆屏息斂氣,剛才那打簾的綠衣少女已躡手躡腳帶了眾人出去,隻留下一個伺候茶水的老嬤嬤靜立在落地柱後的角落裡。
蘇韻挺直背脊跪下,聲音清脆平靜:
“師傅所言屬實,兒從來都是敬重師傅的,近日天燥未休息好,人有些魔怔了,兒回去就抄寫《心經》,修身養性,日後定當三省吾身、常思己過,不給師傅添亂。”
說罷,就給曹師傅行了一個大禮。
承認錯誤如此之快、道歉如此誠懇、態度如此端正,讓本以為她會百般辯駁的曹師傅愣了一下。
隨後,她硬邦邦地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七娘子知錯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