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兄隻比我大一歲,那功夫是比我強出一裡地去。你以前常說‘比你出身好的人還比你努力’,今天我可算是信服了。”楊廷華眉飛色舞地對蘇韻道。
李禎,字明德。認識沒多久,楊廷華就對這位大哥佩服得五體投地,男人之間的友誼,有時候就是打一架的事情。
對此,蘇韻並不阻攔。即使不看家世,這位李二郎也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楊廷華能結交這樣的朋友,不是壞事。更何況,朝堂已是渾水一片,李禎既是宗室,對這天下大勢總比他們著急才是。
無論劉韓二人,還是李禎,都並非無能之輩,既如此,暫時下上一注也無妨。
送走劉居士和楊家兄妹之後,回到內室之中,韓師傅道:
“二郎,你看那楊家七娘如何?”
“咳咳咳,”李禎差點被嗆到,他摸了摸鼻子,“人家姑娘容顏嬌美、端莊大方,挺…挺好的呀。”
韓師傅就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我也知道,不該問你這話。若是縣主和世子爺還在世,這事兒怎麼也輪不到咱們說話。”
“要說高門貴女,京城有的是。可縣主生前之所以不給你定親,就是怕選錯了人家,反耽誤了你。要論正經長輩,這事兒得老王爺做主,可老王爺這多年都不理俗務,最後必是那董氏插手。縣主臨終前才托我幫著尋摸。”
“我在楊家這些日子,冷眼旁觀,這位七娘子聰慧大氣,上能承歡太夫人
膝下,中能襄助母親管家理事,教導兄弟讀書,下能膺服仆從奴婢,便是那些京城貴女也不一定能有她的氣度。”
“而且,能讓阿怡收她為弟子,必有過人之處。”
李禎微微有些臉紅:“我知道姑姑是為了我好。我自是願意的,可不知人家姑娘是怎麼想的,姑姑不要唐突了人家。”
韓師傅欣慰頷首,“放心,我不是那等輕薄之人。既然你不反對,我就心中有數了。”
韓師傅走後,李禎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姑娘巧笑倩兮的嬌顏。
究竟是不是那個人?
那個與他僅有數麵之緣,他卻頗有好感的姑娘。
和喜歡的人穿到同一個遊戲裡,這概率也太低了吧。
不過,這位楊七娘子的眼神,和他喜歡的人如出一轍。如果一定要在遊戲裡娶妻,至少也要離她近一點。
蘇韻兄妹回府之後,已是暮色初上,楊府各處點起了燈籠,準備開始擺飯了。
太夫人身邊的琥珀正提著燈籠在門口等他們:
“四少爺、七娘子,太夫人說了,天色已晚,今日就不用過去請安了。太太正等著你們用飯呢,可彆讓太太久等了。”
蘇韻點頭,她的大丫頭白芷麻利遞了一個荷包過去:“姐姐辛苦了,拿去買茶喝。”
正房裡燈火通明,黃氏坐在八仙桌旁,正看著丫頭們上菜。
二人一進院,她就一疊聲地喊丫鬟們進來服侍:
“這一身塵一身汗,累壞了吧。春鶯,快去打水,服侍少爺娘子淨手淨麵。”
“先彆說話,喝碗湯潤潤嗓子。我讓廚房燉了一下午的川貝雪梨豬肺湯,降火去燥。”
蘇韻倒還好,楊廷華狼吞虎咽喝了一碗湯,還讓再盛一碗來,把黃氏心疼得帕子擰成了麻花。
“這劉居士到底帶你們出去學什麼了,還非得處暑的日子往城外跑?”
蘇韻擺擺手,慢條斯理地夾了片雲腿,又舀了一匙嫩豌豆,才放下筷子道:“咱們先吃飯吧,吃完娘檢查一下哥哥的功課。”
黃氏正要反駁,她也不懂什麼功課不功課的事,怎麼檢查,看到旁邊布菜的丫鬟,突然反應過來,也抿唇喝了口湯。
飯後,丫頭們把剩飯剩菜撤了,桌子也都收拾乾淨。蘇韻拉著母親和哥
哥去了隔壁的小花廳,丫頭婆子們也都散了,隻留了幾個貼身服侍的立在院子裡。
蘇韻才把今日的事跟母親完完整整道了一遍,特彆提到哥哥新結交的那位宗室少年。
“…若我沒猜錯的話,今日之事,祖母是知道的。”蘇韻淡淡道。
“什麼意思,這劉居士要帶你們出城,今日又這麼晚回來,肯定要跟老太太報備的,老太太當然知道啊?”黃氏沒明白。
蘇韻搖頭:“我指的是,祖母有意讓我們去見贛王之孫。甚至祖母同意四哥跟丁師傅學武,也是早有打算,並不是因為四哥撒嬌求情。”
彆說黃氏了,就連楊廷華都懵了。
蘇韻細細解釋道,“祖母和劉居士都做過端平公主的伴讀,我今天還聽說這幾十年來,祖母一直跟京中壽安縣主有禮物往來。這些事,您知道嗎?”
看黃氏一臉懵的樣子,她定然是不知情的,那麼問題來了,這些事都是誰在操持呢?
“…所以說,彆看現在家中是您主持中饋,您離掌家還遠著呢。祖母,是老而彌堅。”
“還有韓師傅,她是端平公主的心腹,壽安縣主肯以遺孤相托,這樣的人物在江南經營濟慈院數十年,跟祖母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可我們卻從來沒聽祖母提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黃氏已經完全跟不上女兒的思路了,“那…老太太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韻看了一眼母親,又看了一眼哥哥,深吸一口氣道:
“世族之所以為人敬仰,就是因為能傳承百年而不衰。咱們楊家的老祖宗,自漢安平侯楊敞始,楊敞乃太史令司馬遷之婿,其後綿延百代而不衰。”
“有道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世族高門想要與國同長,甚至是國祚滅而家族不亡,靠的就是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家族子弟多方下注。”
“不管誰站對了位置,家族就能繼續興旺下去。贏家能得到家族全部資源的傾注,敗者隻能後果自擔。”
“大哥文章妙筆生花、學問精深,小小年紀便是秀才,今年又要參加秋闈,且大哥是家中嫡長子,宜穩不宜動。”
“四哥雖不喜讀書,卻疏財仗義,好結交朋友,頭腦靈活,武功不錯,可讓你去科舉讀
書卻是不大成的。”
這話不錯,楊廷華自己知道自己,確實不喜歡讀書,像現在這樣日日勤學苦練準備縣試已是極限,再往上考,就不是單純靠背書能解決的了。
“正好,現今朝廷局勢不穩,有天下大亂之兆,家中子弟也須有人另尋明主、另辟蹊徑。這條路,適合或者說祖母選中了四哥來走。”
黃氏捂住胸口,腿軟得蘇韻撐住她才能坐下。她一個內宅婦人,日日都是和仆婦管事、娘子姨娘們打交道,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
什麼下注不下注的她不管,也不懂,可兒女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們去冒險。
蘇韻歎息:“祖母是疼四哥,可祖母也疼大哥。”
“四哥這條路有風險,大哥就沒有風險嗎?”
“大哥一路往上,考舉人、考進士,乃至派官,若…一朝傾覆,改朝換代,大哥又會是什麼結果?好一點的丟官保命,差些的隻能以身殉國。”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能說祖母不疼孫子嗎?好,就算大哥也不出去科考,四哥也不出去投奔新主,大家都縮在家裡,亂世來了,就都能躲過了?王朝更替之時,殞滅敗亡的家族不知幾何。”
人,既然來世上走一遭,就要與天爭命!
蘇韻這裡在做母親和哥哥的工作,那邊廂三娘子處波瀾陡生。
“什麼,你看清楚了?今天早上七娘是和韓師傅一起出門的?”
“婢子看得真真的,七娘子和四少爺一起出門的,在巷子口上了馬上。掀簾的那一刻,婢子看到那車上坐了一位青衣婦人,婢子的角度看不清那人的臉,可是後頭跟的一輛小車上,是服侍韓師傅的婆子無疑。”
三娘子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心中翻江倒海。
祖母給老七單獨請了位師傅不說,連韓師傅也待她更為親近。老七和老四能單獨出門,必是稟過祖母無疑。
這是去乾什麼了?什麼時候,祖母竟待她這麼好了?
算算日子,姑母該回來了。同行的還有趙家表兄表姐。
上輩子,表兄的溫柔多情就讓她怦然心動,可惜祖母屬意老七,表兄也被她那“好妹妹”勾了魂。這一世,她既知先機,就再不能輸給老七。
祖母不幫她,她就隻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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