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兒是不是離王景山挺近的?王景山的北坡、盤蛇溝一帶盛產藥材,以前我們學校有考察隊去過那邊,知道有不少珍稀藥材。如果能賣到首都,甚至賣到港城,那可不止十倍的利潤。”
“哎呀,竹葉青、五步蛇、烙鐵頭知道吧?您知道這蛇毒在國外是什麼價錢嗎?一克乾蛇毒在國際市場能賣到800到1000美元,比黃金還貴。按現在的彙率,1美元=4.75人民幣,也就是說,一克蛇毒咱能賣到四千多塊錢。”
供銷社書記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鴨蛋,不可思議道:“這、這…這蛇毒咋就能賣這麼貴,這能毒死人的東西還賣這麼貴?那外國人都是買來殺人的?”
蘇韻噗嗤一聲笑出來,“瞧您說的,那國外又不是屠宰場,誰好好的沒事殺人?蛇毒裡頭有很多珍貴的成分,除了毒性蛋白之外,還有小分子肽、氨基酸、脂類、核苷、生物胺類、金屬離子等等,這些東西有極高的科研和藥用價值。就醫院裡那些止血、鎮痛、甚至治療癌症的藥,不少活性成分就是從蛇毒中提取出來的。”
藥店經理已經在心裡盤算開了,1兩=50克,按1克蛇毒4000塊錢算,就是說一個雞蛋重的蛇毒,就值20萬塊錢!
20萬什麼概念?一個縣裡能出個萬元戶都大書特書上報紙了。20萬,那得是20個萬元戶啊!
到時候不管是自己能從中分到多少,憑著這份創收業績調到市裡,那都不在話下啊!
丁三成彈彈煙灰,漫不經心道:
“不過,王書記,黃經理,你們也彆太激動。我媳婦嘛,是科學家,她不懂做生意的事,她說的那1克四千塊的價格,是我出口賣給外國人的價,這裡頭我還得交稅呢。而且吧,我也有人員工資、場地租金,就那提取蛇毒的設備,都是從美利堅進口的,一套得十好幾萬呢,這些都得算在成本裡頭。”
“所以,從你們這兒收購的價格嘛,不會太高。你得知道,這蛇它不值錢,關鍵是蛇毒之前,這裡頭有好多提取的步驟呢。”
社長和經理對視一眼,社長在桌下踩了經理一腳,笑嗬嗬道:
“那是,這高科技的東西我們也不懂,咱們是空守著寶山而不知如何是好,幸虧遇上唐老板這樣的愛國企業家,老革命後代,給我們指了條明路。”
供銷社社長到底要比藥房經理老到些,一邊給丁三成添酒添菜,一邊不著痕跡地說著王景山有多大,進山多難,盤蛇溝一帶的村民日子如何如何難過,他作為乾部,也想給鄉親們找條發家致富的路子雲雲。
丁三成混社會多年的老油條了,順著他的話打太極,一會兒誇他是時刻不忘給鄉親們謀福祉的好乾部;一會兒又說自家老爺子是為了中國農民得解放才參加的革命,他對農民兄弟那是有感情的;再轉到國家四個現代化建設的艱難,資金、設備如何如何短缺,反正講了半天沒一句準話。
那經理聽著就有些急了,生怕到嘴的鴨子飛了,幾次想找機會插話都被丁三成擋了回去。
酒過三巡之後,丁三成開始抱怨,這藥材的生意難做,他們這一路不是深山老林就是盆地溝壑,如果能有個長期供應點,也能省去不少力氣。
社長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聞弦音而知雅意,順勢說起,王景山這邊的中草藥資源如何如何得天獨厚,當地村民都是淳樸勤勞的,雖不懂技術但是有股子乾勁,交代他們做什麼,包管做得服服帖帖。
丁三成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說不管找不找得到他們要的那幾種蛇毒,都不會讓兩位老哥白辛苦一趟,給了社長和經理一人兩條“紅燈山”香煙、兩瓶好酒,還各塞了一個紅包。
社長再看他,簡直就是大金礦了,這筆生意要是能談下來,說服這位丁老板在他們楓林縣設置藥材供應點,彆說分潤了,憑著這樁功勞和上下打通的關係,他能高升到市裡都未可知。
有了開始營造出來的形象,丁三成和蘇韻這些天在楓林縣那是想做什麼都有人給辦好,著實享受了一把金主的待遇。
蘇韻還在不經意間說了,他們之前那考察隊就是跟當地村民發生了衝突,說那盤蛇溝附近的村民野蠻得很,也不知道他們這次去會不會藥材沒找到,倒被人敲詐一筆。
社長拍著胸脯跟她保證,絕對不可能!他會安排縣委辦公室的人跟著一起下去,就算村民愚昧不懂事,村裡的支書、村長總有些見識吧。萬一發生這種事,一定當場嚴肅處理,絕不能讓個彆的壞分子敗壞村鎮形象,影響經濟發展大局。
丁三成也跟著說“老婆”大驚小怪,乾部是乾啥的,就是教育幫扶普通村民,先富帶動後富,村民們覺悟不行,那不是還有村乾部、甚至縣裡的乾部嘛。
幾天的推杯換盞下來,丁三成已經跟供銷社長、縣委的乾部兄弟相稱了,丁三成拍著胸口道:
“兩位老哥,以後侄子侄女們去首都玩,我做東,一定讓你們賓至如歸。大侄子以後考大學,想去北方,我在首都和津海的教育係統還有些朋友,有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幾天之後,供銷社長就興衝衝地跑來說,盤蛇溝附近的村子安排好了,就看丁老板什麼時候有空過去了。
魚兒上鉤了,丁三成微微對蘇韻使了個眼色,可以啟程了。
吉普開在盤旋崎嶇的山路上,兩旁是一片深林,枝杈橫生。
蘇韻坐在後排,正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