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看不上父輩資本積累的簡單粗暴,就如同現今的白左聖母“唾棄”祖先的征服者行徑、推倒國父雕像一樣,是他們在衣食無憂的日子裡尋找自己存在感的方式——一旦遭遇生存困境,他們丟棄賴以信仰的道德準則會比丟掉上一個用舊的包包更快。
不過,蘇韻就喜歡這種“簡單”的孩子。眼高於頂有啥不好的?好話又不要錢,她能叭叭講一個下午不太重樣的。
姐姐賀子琳到底是學金融的,腦瓜比妹妹靈活許多,聽蘇韻講話就知道她是真有兩把刷子,索性厚著臉皮問蘇韻最近有沒有什麼好的項目——反正她手上閒錢還有不少,隨便投幾個放那裡,有得賺自然更好,沒得賺就當是花錢識人咯。
蘇韻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不枉她前後鋪墊了這麼久。高明的獵人不會追著獵物跑,隻會挖好陷阱躲在一旁,等著獵物自己掉進去。
——她非但不會給賀子琳推薦項目,還要把彆人踩過的坑明明白白告訴她——
人性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即使有人提醒,你該犯的錯、該踩的坑,一個也不會少。
“說到投資,我有個朋友乾了件蠢事。他是個上市公司實控人,他們公司去年投資了澳洲一個二線城市的養老社區和老城改造項目——”
“一開始不是投資,隻是購買了對方公司發行的借款票據,前後買了3筆票據,加起來一共7500萬美元。”
“對方是澳洲當地老牌地產商,出去投資總歸要找地頭蛇合作,我這位朋友考察了一圈,覺得對方公司沒啥毛病,董事會也一致通過了。”
“誰知道,澳洲公司今年業績不行,養老社區的項目倒是還在施工,但現金流緊張,說好的還款計劃從第三期就開始拖欠,他本來想在澳洲當地起訴對方公司的。不過,有人給他出了個主意——他們公司在海外成立了好幾個孫公司,其中一個是專做金融投資的——國內的上市公司把這3筆借款都轉讓給金融投資孫公司,孫公司轉頭就跟澳洲公司合夥成立了一個基金,以這3筆債權入夥。”
“左手倒右手,肉爛在鍋裡了。債務人和債權人合夥成立基金,眼看收不回來的借款搖身一變,成了對外投資,年報好看了,股價也保住了。”
賀子琳聽得一愣,翻身坐起來:“不對吧,上市公司是有信息披露義務的,他們這樣搞,不需要對外公告?就算瞞得了一時,日後被證監會發現了,也是要處罰的,那些股民聞風而來,再搞個虛假陳述訴訟,不是虧大了嗎?”
蘇韻“神秘”一笑,“有個詞叫——賊喊捉賊。”
“他們公司確實去年夏天被證監會處罰了,不過你猜證監會怎麼會知道他們信披違規的?”
賀子琳到底是被老爹教過一些東西的,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有內鬼?”
“對了一半,不能說是內鬼,其實就是他自己找人去證監會舉報了自己。隻不過,這個舉報的時間點很微妙——他們公司是做充電樁和電動車蓄電池的,去年上半年電動車概念股暴漲,到下半年市場開始擠水分,熱潮退去,行業普跌。”
“就算他們公司被證監會處罰,股民去法院起訴證券虛假陳述,法院也不一定就會認定股價下跌和他們的虛假陳述行為有因果關係;退一萬步說,就算法院判定因果關係成立,扣除行業普跌因素,他們也陪不了多少。”
“所以說,投資時一個不慎,後麵他得花這麼多精力去補簍子。要我說,他就不該盲目信任所謂的澳洲知名公司。也不想想,就算對方提供抵押,海外訴訟你也不一定會贏,贏了也不一定能執行到財產。”
言者有意引導,聽者自然頗受啟發。看著賀子琳若有所思的表情,蘇韻知道離她的目標已經不遠了。
賀海峰有意讓私生子接管家產,賀子琳姐妹怎麼可能服氣?
彆管姐妹倆實際能力如何,沒人願意看著自己碗裡的飯被彆人搶走,哪怕自己再不濟。
蘇韻在接近賀家姐妹之前,仔細研究過這姐妹倆的成長環境和人生軌跡:
在薛子睿冒出來之前,這姐妹倆其實並不是多想回國繼承家產。她們在國外呆了這麼多年,好山好水好自由,就算回國也很難適應國內複雜的人際環境,而且繼承家業是很辛苦的,無論賀子琳還是賀子珩,都吃不了這份苦。
但就這麼便宜了私生子也不行,爸爸打拚下的家產本來就是她們姐弟三人的,現在弟弟走了,他那一份就該自己母女三人分,有私生子什麼事?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財產轉移出國,母女三人帶著巨額財產在國外逍遙,姐妹倆想搞事業的搞事業,想過小日子的過小日子。
不僅姐妹倆是這樣想的,賀太太也絕不肯把家產拱手讓給渣男的私生子。可惜,賀海峰精明得很,早前賀太太想把弟弟塞到公司,被他一口回絕。時至今日,賀太太娘家人沒一個能摸到公司的邊,最多就是公司財務處賀太太塞了一個老同學進去。
蘇韻的話給賀子琳提了個醒,老頭子不是一直想把私生子往公司裡塞,手把手地教他生意經麼?那個私生子竟然敢把手伸到她管著的海外資產裡來,爪子伸這麼長,就彆怪她拔刀剁手!
賀子琳裝作不經意地仔細問了蘇韻她那個老總朋友的操作。
蘇韻頓時一臉“受寵若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末了,還頗為“隱晦”地捧了自己一把:“給他出這主意的律師還是我給找的,是我燕大的同學。我也是過了司考的人,如果不是當初進了圈,現在估計也是按小時收費的大律了。”
賀子珩不給麵子地揭短:“既然你成績這麼好,乾嘛去混娛樂圈啊?做個律師或者進個投行,不都很體麵嗎?”
蘇韻白了她大小姐一眼:“我庸俗唄,為五鬥米而折腰。像我這種八線小演員,一部戲也有大幾百萬的,現在還有哪個行當比貴圈更掙錢?”
幾個人又說起了娛樂圈女星多有錢,賀子琳頗為不恚地道,頭部明星的年收入都趕得上她們上市公司一年的利潤了,甚至許多大A吊車尾的公司還沒有這樣的業績。
隻是,蘇韻怎麼看,怎麼覺得那不恚中透著一股酸味。
等三人做好水療和美容,畫上美美的妝容,小薇就開車把她們送到阿妮塔的彆墅。
經驗豐富的小薇早早買好了水和零食,誰知道老板幾點才會散場。作為稱職的小助理,說不定她要在車子裡過一個晚上呢?
阿妮塔的彆墅在郊區的半山腰,這一片都是富人區,附近沒有超市酒吧旅館,連個麥當勞也沒有,最近的就是加油站。
深沉的墨色天幕鑲嵌著幾點繁星,山下的橙縣燈火通明,從太平洋上吹來的海風溫暖濕潤,像情人繾綣的愛撫,多情旖旎。
小薇啜著橙汁,漫不經心地看著屏幕上那根白骨蒼蒼的爪子接近女主的頭發,心裡輕嗤一句“無聊”,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能把僵屍片當成睡前音樂,她也算是個人才了。反正這一片都是富人區,治安挺好的,蘇韻特意跟阿妮塔的保鏢打了招呼,人家允許她把車子停在莊園附近監控能拍到的地方。
睡意上來了,她也懶得抵抗,直接放到駕駛座,扯了條毯子蓋在身上,就這麼睡了過去。
不知睡到幾更天,一陣敲車窗的聲音把她驚醒。
小薇揉著惺忪的睡眼,才看到一個高挑明豔的美人站在窗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嚇得睡意全無,驚出一身冷汗:
無他,實在是蘇韻這幅妝容,太像《驚情四百年》中的吸血鬼新娘了。荒郊野外,三更半夜,一個大美人盯著你笑,很嚇人好不好!
“老、老、老板,你這麼快就結束了?”
“拜托你看下時間好麼,都淩晨四點了,哪裡早?趕緊回去吧,我都困死了。”
眼睛亮成這個樣子,您哪裡困了?小薇腹誹。
蘇韻裹著她的披肩,直接鑽到後座,雙腳一蹬,高跟鞋仍在車墊上,隨便拿了瓶沒開封的水,灌了大半瓶之後,才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成了!”
小薇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好奇道:“什麼成了?”
“促成了一樁生意啊,以後請叫我穿針小能手。”蘇韻神秘地笑笑,沒有過多解釋,小薇也懶得問,甩甩頭發就發動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