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二嬸為我的事,已經殫精竭慮,小妹婚事便不用二嬸操心了。”紀婉青此言一出,屋內陡然寂靜。
“靖北侯府養育我等多年,如今府裡比不得從前,作為紀家女兒,自然該略儘綿薄之力。”
紀婉青微微挑唇,露出一抹諷意,她淡淡道:“隻是我父親為支撐門庭而身隕,他如今就剩兩點骨血在世,我小妹性情柔弱,還望祖母多多體恤。”
話罷,她直接將目光投向上首,一直沉默不語的祖母何太夫人。
曹氏為人有些渾不吝,跟這種人說話很累,紀婉青希望乾脆利落解決這件事,這幾句話,都是說給何太夫人聽的。
她話語半遮半掩,意思卻很清楚,自己清楚府裡與皇後有謀算,想她配合也不是不行,但條件就一個,紀婉湘的婚事,無需府裡插手。
紀婉青的眸光十分堅定,她雖勢孤力弱,但若真豁出去反抗,讓事情糊了也很容易。
既然紀皇後之事無法擺脫,那麼便索性利用起來。大利小利,孰輕孰重,想必對方能掂量清楚。
如今親情已不管用,那就直接談利益吧,若姐妹二人都無法活好,那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大不了,便追隨父母兄長而去罷了。
紀婉青眉目間本與父親有數分相似,如今眼神也如出一轍,何太夫人一瞬間恍惚,似乎那個無比讓她驕傲,又相當有主見的長子就在眼前。
她頃刻回神,頷首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作罷吧。”
何太夫人當了數十年侯夫人,眼神犀利,大孫女既然已經豁出去,她亦當機立斷,不待曹氏插話,便做了主。
不提她未答應曹氏,單單就兩者相較,當然紀皇後處重要太多。
何太夫人將視線投向曹氏,直接命令道:“這事推了吧,若不然,讓你女兒嫁過去也行。”
曹氏憤憤,不過她到底畏懼婆母,半響不甘應了,她往日裝作的慈愛模樣已不見分毫,狠狠瞪了紀婉青一眼。
這十幾年倒沒看出來,這侄女還有如此能耐。
紀婉青也不在意,既然撕破臉皮,這些都無所謂了,她得了何太夫人的答允後,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此時適宜乘勝追擊,紀婉青一刻不停,又道:“祖母容稟,我父親在世時,曾經為小妹定下一門親事,如今已出了孝,正好讓小妹出門子。”
何太夫人眼神莫名,打量她半響,最後頷首,道:“既然是你父親從前定下的,那便按你說的辦。”
至於,她知道兩家沒交換信物,鄭家已沒落等事,一概沒有提及。
跟心緒清明的人說話,果然更容易。紀婉青目的已達成,她恍若無事站起,如從前一般規規矩矩行了個福禮,“請容孫女告退,莫打攪了祖母休息。”
何太夫人也恢複如常,甚至和藹了幾分,“去吧,今兒你累了一天,早些用了膳歇歇。
紀婉青態度很自然,忽視了咬牙切齒的曹氏以後,不疾不徐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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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得了何太夫人的準話以後,紀婉青立即打發何嬤嬤出門,去通知鄭家,讓鄭母領著鄭毅來走六禮。
這回,她沒讓悄悄去,而是吩咐何嬤嬤領著人駕著車,大張旗鼓從側門而出。
很快,府裡不論主子還是下仆,都知道二姑娘要嫁一個寒門校尉了,據說這親事是先侯爺定下的,太夫人遵從先侯爺之意,等二姑娘出了孝以後,兩家便繼續婚約。
如今世道,閨閣女子強勢並非好名氣,況且紀婉青為防有變,先把一頂大帽子扣在何太夫人的頭上,再冠上先父之名,為防二人反悔。
她父親是前一任家主,若是為女兒定下了婚事,即便是親娘與繼任侯爺,也不能輕易反悔的。
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隻要延壽堂沒有否認,便是坐實了這事,此舉不但沒有傷害紀婉湘閨譽,反而還宣揚了紀家重信守諾之名。
紀婉青冷哼,便宜她那群所謂長輩了。
不過一日未塵埃落定,紀婉青還是不放心的,她吩咐何嬤嬤代為囑咐,讓鄭家趕緊走完六禮,儘快把妹妹迎進門去。
這般行事,婚禮隻能很倉促,怕要委屈紀婉湘了。不過也無法,能順利成事,便已是姐妹二人的最高期盼。
鄭家心領神會,且鄭毅要趕赴邊城,也耽擱不得。次日剛好是個好日子,鄭母上午匆匆準備了茶酒等物,下午便領著媒人登靖北侯府大門,要來提親。
紀婉青姐妹是未婚女子,這些事是不能出麵的,曹氏接待了鄭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