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暗中穿針引線了倒賣官糧一案, 由於蔡禦史的提前揭破,他這兩日忙於最後的收尾工作,並抹去一切痕跡。
“很好, 吩咐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動, 靜觀其變。”
收尾工作本來應該昨日便全部辦妥的, 因為高煦臨時增加了一項命令,導致拖到了今日。
本來,他此舉意在拔除梁振軒等巨蛀, 並削除紀皇後等人一部分勢力的。
當然, 他也沒打算太重擊紀皇後,讓對方有可能一蹶不振,被其他人替代。
昌平帝不可能放心皇太子的, 因此必然會扶植起一股勢力,與東宮抗衡。
沒了紀皇後, 還有陳皇後李皇後。
他是嫡長子,賢明能乾,朝臣交口稱讚,一般庶子要快速崛起很難。以他那皇父的行事作風, 到時候後宮掀起風波, 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且相較起陌生的對手,高煦更屬意紀皇後母子, 畢竟大家更熟悉, 而他很多布置, 都是針對對方的,換了一個人,前麵的心力便白費了。
他事前估算過,下手極有分寸,既能狠狠打擊對手,也不至於讓對方失去倚仗。
當然,這個力度是可以上下浮動一些的,輕點重點也影響不了大局。
高煦在三日前,決定更重一些。
這是因為紀婉青。
紀婉青是他的妻子,已逐漸認可的家人,她吃虧生病,高煦其實是惱怒的。
既然皇後這麼閒,就多費點神吧。
多忙碌了一天,把事情都處理妥當。林陽應聲下去傳信後,高煦站起,往後殿方向而去。
*
“殿下,你回來了。”
紀婉青笑意盈盈,迎上去拉著高煦大手,有些小抱怨,“我有兩天沒見殿下了。”
高煦早出晚歸,而她病中精神欠缺,喝了湯藥後眼皮子打架,隻得早早睡下。
他每天都見她,她倒是好久不見他了。
若非明天晨起時,枕畔都有睡過的痕跡,她還以為他沒回來歇息呢。
她微蹙秀眉,嬌嗔薄怒,神態舉止卻很親昵,高煦微微挑唇,“前兩日孤無暇分.身,倒是晚歸了。”
他細細端詳她,見她麵色恢複紅潤,活力十足,滿意地點了點頭。
小夫妻攜手到軟塌上坐下,紀婉青替高煦取下束發金冠,坐下摟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殿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直起身子,一臉神秘,眨了眨美眸。
高煦挑眉,他方才一進門,就發現她今兒格外雀躍,本以為是小病初愈的緣故,如今看來倒不是。
他揮了揮手,屋中伺候的宮人太監立即無聲退下。
等室內僅餘夫妻二人,高煦展臂摟住她,靠坐在杏黃色麒麟紋大引枕上。
“何事?”這溫熱柔軟讓人心生眷戀,這般活力四射的妻子也讓他很是愉悅。
“殿下,”紀婉青順勢摟住他的脖頸,兩人湊得很近,她嚴肅起來,聲音壓得極低,“我發現一樁秘事。”
沒錯,她仔細思量兩日,覺得還是不能隱瞞高煦。
很無奈,這古代女子的榮辱,皆係於男子。少時父親,成親後夫君,以後還有兒子。
紀婉青父親早逝,兒子未見蹤影,她不得不承認,高煦已是她唯一依靠,在她生命中舉足輕重。
且就算他日有了兒子,母子二人的生存空間,也很大程度由他的態度決定。
紀婉青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和諧生活,也很珍惜高煦對她的好。
然而,她欲解開眼前困局,並將日後的路走順暢,就必然要讓暗探發揮作用。
隻是這麼一來,她獲悉的消息就必會鳥槍換炮。
高煦不可能毫無所覺,他早知悉她從前的底子,與其他日信任崩塌,讓夫妻之間產生不可彌補的裂縫,不如在第一時間挑明。
因此她今天白日剛成功接收暗探勢力,等他晚上回屋,也不遲疑,當即便說起。
“何事?”
高煦也認真起來,以他對妻子的了解,一般雞毛蒜皮的事兒,她絕不會這般謹慎嚴肅說話。
“我發現,我爹爹原來給我留下了些暗探眼線。”
說到此處,紀婉青麵上帶了幾分黯然,“這是祖父與爹爹的兩代經營,本來該傳給哥哥的,可惜哥哥不在了,爹爹臨終前無處可托,猶豫後,隻得暗暗放在我身邊。”
隨即,她將自己猜想的祖父父親經營曆史述說一番,“如今,這些眼線大多在臨江候府,也有少許在坤寧宮,魏王府以及陳王府。”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他們雖未能貼身伺候,位置也不算重要,但皆非外圍人員。”
好吧,紀婉青在某些地方避重就輕了。具體人數職位她沒說,銀簪子金箔之事也沒說,郭定安沒提起,劉婆子更不打算涉及。
何嬤嬤的顧忌,其實她很明白。
這世間女子太不易了,她們處於劣勢,很多時候發生難事,都隻能被動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