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這是怎麼了?”
她貼體入微,笑語晏晏,看著與方才並無區彆,但高煦觀察力敏銳,依舊立即察覺了她情緒並不高。
方才還好好的,出門一趟便這般了,顯然是這短短一段時間內有了岔子。
感情是互相的,紀婉青認真經營,每每真情實感,高煦深有感觸,他自然而然有回應。
高煦接過銀箸,沒有立即用膳,反而握了她的纖手,低聲問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紀婉青的夫妻相處之道,便除了那些許要緊地方,其餘的,她一概坦誠相對,絕不隱瞞。聽了他問話,她也不強打精神了,隻悶悶將方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她有些沮喪,“我知道女子不易,秦二姑娘蹉跎青春已不幸,應及早尋個良人。隻是,這人是魏王,我……”
紀婉青想起“病逝”沒多久的魏王妃,心裡一陣憋悶。
真不是她住海邊,管得太寬了,而是任誰遇上這樁事,都會有些小疙瘩。
高煦理解妻子,隻是據他收到的消息,英國公府那邊倒是願意的。
“往事已矣,既然你們並無姑嫂緣分,不若放寬心。”他隻得這般說。
其實,事情遠沒表麵那麼簡單。皇太子賢明,讓很多保皇黨中立派歎服,其中包括軍方將領。且隨著東宮勢力漸漸滲透過去,高煦在軍隊影響力日趨明顯。
潤物細無聲,等昌平帝驟然發覺時,東宮已經站得穩穩的,不可輕言廢立了。
高煦雖然一直儘力收斂鋒芒,但皇帝心裡依然少不了疙瘩。而這次魏王選繼妃時機恰好,昌平帝心中微妙已醞釀到頂峰,他乾脆默許兩者接洽。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紀皇後失了梁振軒,卻得了英國公府秦家,若到了要緊關頭,武官比文臣好用多了。
而這麼一來,紀後一黨終於止住頹勢,站穩腳跟,可以漸漸恢複了。
這裡麵糾葛錯綜複雜,高煦也沒打算解釋清楚,讓妻子多添了煩憂,隻繼續低聲安慰幾句。
“嗯,我知道的。”紀婉青點點頭,這些小事高煦聽聽就好,她真不想多煩攪他。
她展顏一笑,“殿下快些用膳吧,再說菜便要涼了。”
“殿下正好趁這機會,好生歇一歇呢。”平時也太操勞了。
高煦“嗯”了一聲,順手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裡。
*
被勾起往事回憶,紀婉青鬱鬱了幾天,好在終於有了個好消息,讓她精神一振。
這是有關妹妹紀婉湘的,高煦派到邊城的人暗暗排查一個多月,終於將被皇後收買的那軍戶家鎖定了。
這戶人家姓孫。也是鄭家時運不濟,安排的宅子剛好緊挨著對方,孫家紮根軍戶區已有三代,從祖父到孫子都從軍,熱情爽朗,表麵沒有絲毫疑點。
鄭家雖心存防備,但與孫家處的也還行,因為對方就是這麼熱情,多年來,與附近人家關係都很不錯。
皇後當初威脅紀婉青之言不假,這軍戶是老資曆,萬一真製造點啥意外,恐怕也不惹人生疑。
高煦今天剛接到消息,同時而來,還有紀婉湘順道捎給姐姐的一封信。
太子的人,早已與鄭家通過氣了,因此紀婉青展開信一看,除了關切問候,其餘內容與情報並無二致。
“青兒,人已經找出來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一個多月後,二人再次討論這個問題。與從前的小心防備不同,如今小夫妻的感情已頗為融洽,紀婉青是偎依在高煦身邊看信的。
“殿下,不若這人先留著吧,以免打草驚蛇。”她沉吟良久,終於下了決定。
此舉一來,可以避免皇後再設法放人過去,現在孫家在明,鄭家在暗,能虛與委蛇,暗中防備。況且軍中還有自己人關注著,要比根除穩妥太多。
還有很重要一點,不驚動皇後,紀婉青這邊也能安生。她與坤寧宮現已能保持微妙平衡,突兀打破,必然會引發不良效果。
她仰臉看高煦,“殿下,你覺得好嗎?”
“不錯。”
高煦頷首,給予肯定答複,他也認為這般處理最恰當,不過事涉妻子,他還是先征求她的意見。
小夫妻倒是想到一處去了。
雖處理方法已議定,不過為表尊重,紀婉青表示,還是先去信征詢一下鄭家與妹妹,看他們有何打算。
高煦同意了,不過他是為了尊重妻子,當下也不耽擱,他立即喚來林陽,如此這般吩咐下去。
而紀婉青則避到稍間去,吩咐讓張德海給取來紙墨筆硯,她修書一封,詳細說明這般處理的利弊,然後讓林陽一道送過去,交給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