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駙馬?”
問話的何嬤嬤, 她認得這個小太監, 是張德海的徒弟小吳子, 他師父隨主子親征去了,特地留下他,協同副總管一起, 打理清寧宮諸般內外事務。
畢竟後殿的兩位大小主子, 都是太子殿下的心頭肉, 不容怠慢分毫的。
小吳子有師父關照, 在清寧宮一貫有地位, 為人也穩重, 鮮少見這麼慌張的模樣,因此何嬤嬤等人見狀,也有些緊張。
“是安樂大長公主家的齊駙馬。”
紀婉青雖人在內室,但一直凝神聽著, 聞言心頭一凜。她知道這位齊駙馬,對方官職是京衛副指揮使, 高煦離京前, 特地告訴過她,已將京城內以及皇城的防務, 皆交給二人。
由於太子妃的特殊地位,加上涉及皇城防務,這幾天, 京衛指揮使褚宗保, 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 簡單稟報皇城乃至京城風平浪靜。
高煦特地告訴過她,這人是他的鐵杆心腹,為表示鄭重,紀婉青都會親自接見。
適逢這種特殊時期,敞開大門,前後殿伺候的人在裡外候著,男女大防便無礙了。
今天褚宗保還沒見人,齊耀林卻急匆匆來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想起夫君曾囑咐過,若有萬一,需立即離京的話,她心中一緊。
“嬤嬤,我出去看看。”
紀婉青將安哥兒交給何嬤嬤,站起撫了撫衣襟上些微褶痕,急急舉步往外行去。
一行人步履匆匆,直奔前殿,從後房門進了往常接見褚宗保的偏廳,她在首位坐下,立即道:“召齊駙馬。”
此刻齊耀林領著兩個小太監,已經等在偏廳外了。後麵兩人是真太監,不過卻是韃靼細作,淨了身後,好不容易才安排進公主府的。
他占了安樂大長公主駙馬的便宜,由於太子對公主十分尊敬,上行下效,清寧宮諸人亦對他格外客氣有禮,否則,他是不可能直接等在偏廳外的。
還有一點,齊耀林偽裝太過成功了,踏實能乾,與公主情深意篤二十餘年,實在無人會將他與韃靼暗牒聯係在一起。
即便是許馳,亦是這般。
有外人進清寧宮,他照例先護在太子妃附近的。隻不過,許馳雖穿了一身太監服飾,但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從不敢靠太近。
因此,不論褚宗保還是齊耀林前來,他都一如既往,提前候在殿門邊上。
“太子妃娘娘,大事不好!”齊耀林一被傳召,立即急步往殿內行去。
他一臉凝重焦急,這句話提起了所有人的心弦,他一邊匆匆進門,一邊就已經稟報起來,“京衛指揮司出了細作,褚大人被重傷,京內皇城已混亂一片。”
“褚大人命末將前來,立即護娘娘與小殿下出京!”
此言一出,殿內殿外皆駭然,紀婉青心跳漏了一拍,正要開口接話,秀眉卻一蹙。
齊耀林步伐太快了。
須知主子接見下屬,也是有一套嚴格禮儀規矩的。
好比此刻這個偏殿,若用兩條線將其分割成三個等份,紀婉青坐在首位,一般宮人太監回話,站立的位置就該是她麵前這條線。
但齊耀林不是一般人,他雖是安樂大長公主駙馬,但終歸是個外男,且太子還不在現場,他該停步在後麵一條線,與太子妃拉開適當距離才是的。
這一點,褚宗保就做得很好,每次站立的位置恰到好處,低目垂首,微微俯身,完全不會往上麵瞟一眼。
齊耀林是皇家駙馬,規矩這玩意,他應該更熟知才是。
硬要說他太過焦急,且公主府與東宮親厚,他便少了顧忌,也不是不行。
但紀婉青卻依舊覺得不對。
她看著齊耀林時,連同對方身後兩個小太監一同收入眼底,三人急匆匆往裡頭衝,刹那間,她心中警鈴大作。
“你站住!”
紀婉青“騰”一聲站起,抬腳就要往一邊急退。
方才齊耀林先聲奪人,用震撼的消息唬了殿內殿外一跳,雖他的身份能格外取信人,但一瞬間後,她立即察覺不妥。
高煦是什麼人?
褚宗保乃他信重的心腹。能將京城皇城,乃至妻兒皆交托的心腹,能耐絕不容小覷,怎麼可能輕易被個細作重傷放倒?
就算是真的,紀婉青相信對方隻要剩了一口氣,爬也要爬過來東宮的,怎麼會將大小兩位主子交托他人之手?
齊耀林在說謊!
他就是那個京衛細作!
她一邊急急往旁邊退去,一邊拔高聲音,疾呼,“許馳趕緊抓住他!”
許馳頭腦反應並不比紀婉青慢,齊耀林腳步不見停,他瞳孔已一縮,腳尖立即一點,閃電般往殿內撲去。
一切發生在瞬間,太快了,太監宮人還來不及反應,殿內情況已發生巨大轉變。
很可惜,齊耀林憑借他駙馬的身份,取得了些許先機,等紀婉青等人發現不時,他已迅速跨過第二條線位置。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後兩個小太監立即轉身,迎上撲上來的許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