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一路走, 一路與紀明錚普及如今軍中情況,粗粗說了過一遍, 已到了大帳前。
親衛見了他們,馬上轉身通稟。
高煦立即召二人入內。
“末將紀明錚,叩見皇太子殿下。” 紀明錚垂首, 跟著霍川進了大帳,行至首座前見禮。
“二位快快起罷。”
紀明錚豎起耳朵,聽到上首傳來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說話的正是皇太子, 他不禁屏住呼吸。
他雖不敢自認大舅哥, 但他卻知道皇太子是大妹妹夫君。好吧,雖知道皇家夫妻中夾雜太多東西, 但自小見慣父母親的情深意篤的他, 還是想用這詞。
隻是不等他想太多, 便聽一陣腳步聲由上而下, 一雙黑褐色的龍紋戎靴停在跟前。
原來, 是高煦親自下來了,他微微俯身, 親自扶起紀明錚。
“卿於社稷百姓有大功!”
高煦說這句話時,神色非常鄭重。這一瞬間,紀明錚一切其餘念頭皆拋在腦後,他是萬分激動的。
他大聲說:“此乃末將應為之事, 自當保家衛國, 方不負父祖多年淳淳教誨!”
他熱血沸騰, 多年來的信念深植心底,無論怎般艱難險阻,他始終不改其誌。
“好!”
高煦端詳眼前青年,對方一張英挺的麵龐,雖與妻子柔美迥異,但五官輪廓,卻能隱隱看到幾分相似的影子。
他本愛屋及烏,又極讚賞對方赤膽忠心,能屈能伸,有勇有謀。兩者疊加,將好感推向高峰。
“你能安然無恙,想必太子妃是極歡喜的。”
此時的帳中,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很多人,有資格來的大將都聚在了一起,並不適合多說,高煦說了一句之後,便拍了拍紀明錚肩膀,岔開話題。
“這位就是前靖北侯之子,紀明錚,四年前參與鬆堡之役後,因故滯留韃靼不得返。”
高煦向在場諸將介紹,“他忍辱負重,潛伏韃靼數年,期間傳回大小消息,立下大功。”
高級暗牒的事,在場人早有猜測,甚至有消息最靈通者,剛剛已獲悉紀明錚的確切身份。
北方防線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些大將們,不管熟悉不熟悉,其實都認識紀宗慶。四年前的事讓人痛心,現在紀宗慶好歹活了獨子,大家是高興的。
“紀兄弟在天之靈,知道兒子有出息,能承繼父祖遺誌,想必也是極欣慰的。”
“阿錚年輕有為,立了大功,改日慶功宴上,定要大喝三百碗!”
頭一個說話的是霍川,他感慨兩句後,便立即岔開話題,籍此大勝時刻,當眾說太多傷感的話,是不大合適的。
“就是!”
“應該喝!”
……
這場勝仗意義很重大,於國於民於自身,都是大有裨益的,功勞大家也有,氣氛立即了熱烈起來。
官場的道道,紀明錚得父親指導多年,他雖仍惦記妹妹,但亦知此時不能掃興,立即就一口答應下來。
“屆時,與諸位叔伯痛飲三百碗!”
“哈哈哈哈哈,好!”
……
高煦回到上首落座,他知道大家情緒激昂,也沒多用規矩約束,隻麵帶笑意看著。
當然,他也是高興,此戰勝利,大周北疆至少太平十幾二十年。
且韃靼可汗膝下的幾位王子,年紀最長二十出頭,最小一個十三歲。他們父汗繼位沒幾年,權利並未下放,大家起點差不多。
可汗被擒,不可能再回去了,那麼接下來的汗位爭奪必定激烈,如果適當煽動一番,讓動蕩加劇,消磨敵方實力,大周北疆的安穩年頭還能延長許多。
一瞬間,高煦想了不少,或許,他還可以把韃靼可汗廢了,命留下來,適當時候提出讓韃靼交贖金。
隻要有消息過去,韃靼內部的分裂必然會加劇的。
廢物利用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
當然,這是後話,留著以後再琢磨,不著急。
等帳中熱烈氣氛稍稍發酵,高煦認為差不多了,便緩聲說:“諸位,如今大戰方歇,此處並非久留之地,我方應儘快整理妥當,返回薊州。”
這裡說的整理,最大一項就是安排傷員,還有打掃戰場。
古代戰爭,打掃戰場很重要。
頭一個,屍體都得儘快處理,否則很容易引發重大疫病。像這種全殲一方的戰役,這工作當然屬於勝利者,敵方屍體也得處理的,這是默認規矩。
還有就是收繳戰場上的資源,譬如刀槍劍戟,無論是否完整,都是好物,回去融了重新鑄造即可。
戰場位於韃靼大周接壤處,屬於三不管地帶,隻是不論是高煦還是諸位將軍,都沒打算乘勝攻擊,好占領韃靼的國土。
原因挺簡單的,關外民風彪悍,這民族是不可能馴服於大周,偏偏這地兒還格外的苦寒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