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不錯。
津島修治仰望著萬裡無雲的天空,原本一直沉睡在身體裡的自殺基因在此刻被激發,想要自殺的念頭從未像現在那樣強烈囂叫過。
從前在複仇者監獄的時候,因為不想體驗在他眼裡生不如死的永生生活,津島修治一直從來沒有在百慕達眼皮底子下自殺過。但是這次不一樣了,他身在日本,又沒有受到百慕達的監視,如果說有什麼最合適的自殺時機的話,那就是現在了。
因此,在經過一條看起來很不錯的河灣時,津島修治想都沒想,便一頭直接栽了進去。
河水迅速漫過了他的全身,卻並不冰涼,在陽光的照射下帶上了幾分溫度。津島修治在水中緩慢睜開了眼睛,看著被水波扭曲成碎片的太陽。
死亡於他而言不過隻是一場人生必經的事情罷了。當找不到繼續活著的意義時,死亡也便成了最好的結果。
如果能就此離開這個腐朽的無趣世界的話……
瀕臨窒息的時候,意識也已然接近模糊。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幀幀幻燈片,但畫麵上的人影麵容卻被打上了馬賽克,看不真切。
據說人臨死前會看到走馬燈,看來這種話並非全無道理。
視線逐漸失焦,意識斷片的那一刻,留在視網膜上的最後畫麵是一抹橘色。
那是來自陽光的顏色嗎?
……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再次醒來的時候,耳邊同時也響起了略帶驚喜的聲音。
“您醒了,先生?”
津島修治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將喉嚨裡殘留的水全咳了出去。他渾身濕漉漉的,頭發緊緊地貼在臉頰上,十分難受。
“您還好嗎?”
這時候津島修治才看清了守在自己身邊的人。那是一個白發青年,年齡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穿著白襯衫與背帶褲,頭上還剪著奇怪的斜劉海,其奇怪程度都可以與六道骸的鳳梨頭發型相媲美了。
津島修治慢慢地眨了眨眼睛,開口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這次又沒能自殺成功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兩人均是一愣。
“呃……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那個……自殺的念頭是不好的哦,也請您不要再這麼做了。”白發青年有些磕磕巴巴地勸解道。
他原本是路過這條河的普通路人,結果一看到河內有個人影在漂浮其中,似乎失去了意識,於是他想都沒想就直接跳了進去救人上岸。
而津島修治發愣則是因為,那無意識說出來的第一句話。
【這次又沒能自殺成功。】
他為什麼要說……又?
泡在水裡的時候他的腦海裡似乎多出了一些本不應存在的記憶,但是他卻看不清記憶裡人物的臉,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一樣。
再繼續想下去就隻會覺得太陽穴突突作疼,大腦裡提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津島修治隻得暫時作罷。
“……為什麼要救我?”
津島修治說出這種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沒有成功被救的劫後餘生,也沒有自殺失敗的失望感。原本象征著溫暖的鳶色眼眸在此刻呈現出接近於無機質的純黑。
望著這樣的眼睛,野獸性的直覺令中島敦無端感到心裡發涼。
但他還是遵從本心回答道:“當然要救了啊,沒有人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條人命就這樣消失的吧?”
於是津島修治沒有再說話,他平淡地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目光涼薄。
不知為何,中島敦突然自心底裡感受到這個奇怪的人……就像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幽靈,下一秒就會消失。
氣氛尷尬地沉默了數分鐘,中島敦在心裡醞釀了無數次的話語,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進一步詢問的時候,津島修治卻突然站了起來。
“嗯……那麼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見義勇為,拯救了一個意圖自殺的生命——你是誰?”
津島修治問話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人氣,原本縈繞在周身如影隨形的沉寂氣息也隨之消失,仿佛方才的一切感覺都隻是中島敦的錯覺。
被這樣問到的中島敦下意識地立正,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是!我叫中島敦,是武裝偵探社的實習生。先生,您的衣服濕透了,這樣下去會感冒的。需要和我回武裝偵探社更換一下衣服嗎?武裝偵探社不遠的,離這裡隻有兩條街的距離。”
“武裝偵探社?”津島修治心思一轉,順勢答應,“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