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等。
拐?賣?
是的,拐賣→_→
畢竟在洪荒大佬們眼裡,隻要有的選,正常人都不會進入西方靈山拜準提為師。
這個故事……說起來就長了。
洪荒上數得著的大佬們第一次見到準提,絕大多數是在紫霄宮。
通天也是如此。
而到如今,通天也不能忘懷那一日他與準提的初見——
那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大家背起書包上學堂,各顯神通地來到了紫霄宮,滿懷期待地準備見一見那位強大到所有人都需下跪的鴻鈞道祖。
那天,大家都看出來了紫霄宮上的六個蒲團定有蹊蹺,於是比法力比寶貝比兄弟比人緣,好不容易才分派明白了六個蒲團的歸屬,當然,三清以其盤古嫡裔的身份,占了其中之三。
那天,紫霄宮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大家在熱烈的氣氛和“duang”、“duang”、“duang”的特效中準備恭迎鴻鈞道祖大駕。
然而,鴻鈞道祖還沒正式出現,兩個和在場畫風格格不入的道人先打破了紫霄宮裡祥和的氣氛。
一個身穿道袍,麵黃微須。
一個頭挽抓髻,麵皮發黃。
這倒不是什麼特彆標新立異的形象,當時基本都坐定了的大佬們並不想給這兩位來遲了的遠客一個眼神,更不要提給他們讓路讓座。
但是架不住這兩人會給自己加戲啊——
前一個道人進來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撲地嚎哭,如喪考妣:“哇!師兄!我們這大老遠的趕過來,卻連個座位都沒有呀!”
後一個道人倒是很堅強很成熟的沒哭,但是聲音卻透露著一種頹敗和絕望,讓人想到無人欣賞就獨自凋零的花,一生寂寞到最後孤零零死去的老者,對這個世界明明充滿了愛卻得不到半點回應的盤古父神:“約摸是我等命苦,沒緣分聆聽大道吧。”
現在說起來非但一點感染力都沒有,想想兩個大老爺們就這麼哭了出來還有點搞笑,但就當時情景……那兩位道人一開口,便特彆神奇地,仿佛是有一股巨大的,混合了悲痛,消沉,絕望,沮喪,難過,總之所有你能想起來的負麵情緒注入了聽到這句話之人的內心深處。
聽到了這句話的人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大佬們都被這個情緒搞得有點困擾,一時半會兒都不能恢複正常心情,而此時,那個哭嚎出來,情緒特彆激動的道人又繼續難過了起來:“可是我們要怎麼辦呀……西方的一切都寄托在我們師兄弟身上了……”
大概是那個頹敗和絕望的情緒浸染來得太過讓人難以釋懷,聽到了這幾句話,大佬們都不自覺心裡一揪,仿佛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什麼輕輕撓了撓。
心腸最軟,最見不得人哭的紅雲老祖問了出來:“什麼叫西方的一切都寄托在你們身上?”
那哭嚎的道人便順嘴賣著慘,哭得超級賣力:“西方……西方一共就來了我們師兄弟二人,要是我們聽不清道祖講道,就無法去給西方眾生傳道……那西方生靈就永遠與大道無緣了哇,西方生靈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是負責哭,另外一個道人就是負責冷漠:“這都是命數……”
到底都哭了什麼,通天也就記得最開始的這幾句了。
反正,一個撕心裂肺,一個冷心冷情,互相唱和之下,紫霄宮中每個人都不自覺跌入了他們營造的那種“我就是西方全村人的希望!我聽不了道那我們西方生靈都完了!你們不給我讓座就是你們不體恤西方生靈的向道之心!”的氣氛當中。
這便導致了有蒲團坐的大能默默地覺得,如坐針氈——至少就通天而言,他在那麼一瞬間都覺得自己屁股底下坐著的不是蒲團,而是西方若乾生靈求道的唯一希望,仿佛是滅掉了希望工程宣傳照中那個有著大大眼睛的小姑娘眼眸中的光,細細品來是一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罪惡感。
而隨著兩人的表演越來越深入,通天“要不就給他們讓個座兒得了”的**就越來越濃鬱。
更紮心的是,坐著蒲團的幾個人越是不讓座,坐在後頭木得蒲團的大佬們看著他們的目光就越是譴責——就像公交車上的圍觀群眾譴責九九六了一天都已經累成死狗的青年人不給閒了一天精力充沛出門隻為遛個鳥的老爺爺讓座一樣,充滿了道德優越感。
這誰頂得住呀!
蒲團之上,女媧是唯一的女孩子,女孩子的共情能力向來比男孩子要強一些;紅雲老祖是個老好人,從來就見不得彆人哭;鯤鵬祖師修為最為淺薄,心境也最不穩定,特彆容易被浸染;通天最為憐貧惜幼,平時在外麵見到一隻瘸腿的兔子都願意把兔子帶回昆侖山養著的。
說白了,他們四個其實都挺危險,也就是一直“你愛咋咋地,不要打擾我修仙”的太清老子和“來晚了就不配坐蒲團,這個道理和濕生卵化者就不配修仙一樣,都是不可被否認的真理”的玉清元始才能一如既往安座如常。
於是通天、女媧、紅雲、鯤鵬就這麼角逐著“誰比較狠得下心不給老爺爺讓座”的勝利,女媧那邊是個什麼情況通天不知道,反正通天是在自己即將控製不住的時候,肩頭傳來了一股大力將他死死按在原地。
而這個時候,哭得聲嘶力竭的兩個道人再度發力,入耳魔音一樣影響著通天做選擇。
那樣蠱惑人心的本事實在是強大得很,都已經被按了一把的通天還想再掙一掙,站起來給這位“全村人的希望”讓個座兒,可就在這最後掙紮的一瞬間,紅雲老祖先起,鯤鵬祖師緊隨其後站起身來,兩人的聲音也一前一後響了起來:“道友你坐吧!”
他們倆站起來了,那兩個道人立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爬五樓也不費力了,臉上還掛著淚花花呢都沒來得及擦,直接一屁股坐在蒲團上。
還有那麼點如釋重負地長長舒了一口氣出來。
而就在他們屁股接觸到了蒲團的那一刻,什麼絕望沮喪的情緒,什麼窒息寂滅的幻象,什麼西方生靈求道的眼睛……瞬間都消失了。
到這個時候,紫霄宮中的眾人才如夢初醒。
紅雲老祖做好事不留名地憨厚撓了撓頭,坐到了自己好基友鎮元大仙旁邊,鯤鵬老祖也不知道腦回路轉到了什麼地方去,恨恨瞪了紅雲老祖一眼之後也尋地方坐了下來,那時的通天其實挺不明白,鯤鵬你自己讓的座,瞪人家紅雲乾嘛。
再之後,到五莊觀拜訪的通天和鎮元子與紅雲滿天滿地的吹牛,說到接引準提這事兒,通天還白白多聊了一句那天那個絕望的情緒裡麵透露著的蹊蹺。
但鎮元子卻表示他並沒有感受到什麼“絕望的氣息瞬間撲了我一臉”,“不給他們讓座就是在謀殺西方萬千生靈”之類的情緒,談及紅雲老祖和鯤鵬祖師給那兩個西方道人讓座,鎮元子隻有一句話。
“紅雲你是真的蠢,早知道我就自己坐蒲團了,讓給你乾嘛,那座位裡肯定有天大機緣,你這次不把握住……唉!”
至於老好人紅雲?
就是摸摸憨厚的腦袋,嘿嘿笑著:“就是一時不忍嘛,沒想那麼多就讓了,想來一切自有天意,沒準我就是和蒲團無緣呢。不要想太多啦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