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丟人, 這麼一瞬間, 道祖甚至有點羨慕起元鳳來。
固然在最最最開始, 元鳳其實不樂意做這個媽, 被迫懷孕生子的過程也多有罵罵咧咧,咯咯噠生孩子的時候尷尬得要死,生下孩子之後更是孵了七天蛋之後忍無可忍地把蛋蛋們都丟到不死火山裡任他們自生自滅……
反正單身母親獨自帶娃的生活怎麼想怎麼操蛋, 但是不管怎樣,至少她有了這麼一對令人忍不住去疼愛的兄妹呀。
至少在這種連天道都開始厭棄她的場合裡,還有這樣一對兄妹對她不離不棄, 會去記掛她有沒有受委屈,會不會疼,會琢磨用自己一身的功德去換她的自由。
如此一來,夫複何求?
凰凰並不明白道祖的表情意味著什麼, 隻是歪頭看了孔宣一眼, 兄妹倆很快就達成一致,一並對道祖跪了下來。
然後仍然由孔宣輕聲說:“師祖, 母親沒有正麵回答妹妹。其實我與凰凰心裡明白, 母親是不想讓我們兄妹倆活得太累, 即便是真的可以用功德抵罪孽, 她也是要告訴我們不要管她, 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的。但是……但是您那個時候說可以,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確實是有合乎天道的,不會受罰的,把母親救出來的辦法?”
道祖看著這一臉誠懇的兄妹倆, 心頭也跟著他們一並酸楚了起來。
他下了座,把兄妹倆一並扶起來,拍著他們的手,沉沉開口:“當然可以。”
兄妹倆大喜。
“但是。”道祖複又轉了沉重,“怕你們不知道,我提醒你們一下,其實……你們母親自己也在贖罪。”
孔宣和凰凰都愣了:“啊?”
“之前的不死火山年年噴發,噴發之時周邊生靈無一幸免,方圓萬裡寸草不生,除了鳳凰這樣的火屬性靈禽能受得了不死火山的環境,甚至會把禽卵丟進去淬煉之外,其他禽類對它避之不及 。”鴻鈞輕聲道,“但你們兄妹倆去的時候,不死火山卻不是這樣對不對?”
凰凰和孔宣對視一眼,點頭。
確實,除了溫度高些,山頂太熱長不了草木之外,那地方其實沒有什麼特彆,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隨時會噴發,沒事就爆.炸,一炸毀所有的洪荒第一活火山的尊嚴丟得是一乾二淨。
“那就是你們母親的功德,她以一己之力鎮一方平安。”道祖歎道,“但,這樣的功德,隻夠天道容她活著,你們可以想象,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錯,你們需要多大的功德來彌補,你們倆要想替她贖罪得付出些什麼。”
兄妹倆俱是臉色蒼白,可還是堅持道:“事在人為,求師祖教我。”
“你們都是孝順孩子……也罷!”道祖同情地看了看兩隻小毛球,終於低聲道,“元鳳的錯,一在龍鳳大劫惹得生靈塗炭,萬靈惶惶,二在與祖龍動手時不知輕重,毀壞了西方靈脈。而這兩者,前者,你們現在便記住,心存善念,多行好事,將來之事瞬息萬變,有的是機會積攢功德,隻要功德足夠多,便能替你母親抵了這一項罪孽。”
“至於第二個錯處……你們不用太擔心,一來,靈脈毀壞也有我與羅睺大打出手的責任,你母親的罪過並不重,二來,靈脈雖被毀壞,但靈根還在,靈根會自己修複靈脈,待西方靈脈完全修複便是西方大興之時,到那時此項罪孽便自行消減。隻需兩件事都得到解決,我就能把元鳳放出來。”
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兄妹倆都長長鬆了一口氣,表情也輕鬆了起來。
可凰凰想了想,多問一句:“那……師祖,我可不可以得寸進尺一點,在我攢了一部分功德之後,先來找您兌個東西呀。”
“什麼?”
“母親……母親還被鎖鏈鎖著。”凰凰輕輕拉住道祖的衣角,懇求道,“我怕她難受,我知道您要說她隻要待在不死火山裡便不會被鎮壓法力,但……但鎖鏈在那裡,那本身就是身為階下囚的屈辱,我……我還是希望母親能活得有尊嚴一些。”
“師祖……”凰凰吸了吸鼻子,眼眶跟著就紅了,他對著道祖一個頭叩下去,“母親她……她是甘心被困在不死火山裡的,無意逃脫責罰,更無意抵抗天道權威。這次都是我想去找母親,是我的錯,就……您要現在就罰我也好,等我們有了一些功德之後去抵了這一份過失也好,總之給我一個幫母親解開鎖鏈的機會可不可以?”
坦白講,為人子女,能體貼到這個地步,真的也能算元鳳的福氣了。
道祖再次親自去拉了兄妹倆的手,柔聲道:“你是這麼想的?也接受我現在就把這件事的因果算在你頭上?”
凰凰鄭重道:“是。”
“師祖!”孔宣眼眶發紅,對著道祖同樣屈了膝,“不隻是妹妹的錯,未曾向您稟明事實,未曾求過天道放我們去見母親便貿然打開陣法限製也有我的不是,還請師祖一並責罰!”
兩個人擔了罪責,總比一個人要輕些。
道祖心內動容,閉上眼去聯係識海中的天道。
那熊孩子縮在角落裡想著它的靜靜,感覺到鴻鈞來了之後沒好氣地道:“又來求情,就你會做好人唄!”
“也不算什麼做好人。”道祖笑,“他們看望元鳳是母子天倫,莽撞前往自然是他們的不對,你那道雷霆劈的是沒錯的。都是他們該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