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和太一坐在梧桐宮的梧桐樹下, 你喝一杯, 我喝一杯。
太一沒說話, 孔宣也悶著。
孔宣是為了凰凰那塑料師生情而無話可說, 太一也知道孔宣心情必然不好於是隻跟著孔宣喝悶酒。
待孔宣臉頰上多了兩團紅暈之後,太一才伸手去攔住了孔宣繼續倒酒的手:“孔雀,適可而止, 酒再好,多喝也傷身。”完了還帶著開玩笑的口吻,“再者, 你還喝下去,哪怕你沒事兒,天庭也被你喝窮了。”
孔宣舉著酒杯沒放下,歪著頭, 用一雙半醉半醒的眼睛看著太一, 半晌,露出了一個似醉非醉的笑來。
孔雀正是容貌盛極的年紀, 又沒有凰凰那個莫名的“長不大”的症狀, 少年人幾乎承繼了來自元鳳的全部美貌, 還在元鳳的基礎上發揚光大, 現在是這麼一個迷茫中帶著點困惑的表情, 配合起那一雙五光十色, 幾乎能勾魂奪魄的眼睛,臉上還有著淡淡的喝高了的紅暈……
太一看著這樣的少年,心跳都停了三拍。
還醋醋的想還好今兒個九尾狐不在這裡, 不然那愛好美顏喜新厭舊的小狐狸肯定見色忘義,見到人家新鮮的美少年就忘記三足烏了。
“陛下。”孔宣哪裡知道太一正在對他的臉想入非非呢,這會兒隻一隻手拿著酒杯沒放,一隻手支著腦袋,輕聲道,“我多寶師兄曾經跟我說過。”
太一對孔雀鳳凰這麼一對兄妹印象好得很,很願意和孔宣閒聊一番,便笑道:“說什麼了?”
“上清門人性子都隨了老師,平時就喜歡撩貓逗狗的玩鬨,鎮元大仙脾氣好,和我老師關係也不錯,我的師兄弟們都挺喜歡去五莊觀順人參果玩兒。”
太一聞言樂了:“我知道,通天與我說過的。你們不是還來天庭盜過蟠桃麼……”
“是。”孔宣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但二位陛下行事風格又與鎮元大仙有不同。”
“怎麼說?”
“二位陛下豪爽。”孔宣靠著圈椅,“發現我們師兄弟之後便大大方方開了蟠桃宴,請大家儘情吃喝,還說每五百年就請大家來一次天庭,這麼一場蟠桃宴下來,師兄弟們反而不好意思,便不好再來了。我多寶師兄還說啊,要是二位陛下對蟠桃嚴防死守,他們偷起來還有些挑戰性,可二位這麼打開大門任著我們師兄弟胡鬨,反而不好玩了。”
太一一笑:“所以你們就來了一次……我說呢!那鎮元子是怎麼做的?”
“抓到一次打一次,打完了讓老師去領人。”孔宣笑著放下酒杯,“我之所以能找到我妹妹,還是上次她空間天賦覺醒,因為缺乏靈氣而餓的不行,隨便劃開一道空間裂縫就到了人參果園,遇上了我多寶師兄,又被鎮元大仙當場逮住。”
太一保持著特彆親善的笑:“都是緣分。”
孔宣笑了笑,聲音中卻帶上了一股太一不太理解的悲涼:“老師那個性情您知道的,看到個圓毛扁毛都是想帶回家的,看到我妹妹,自然也如此。”
太一心裡知道,這是到正題了。
——通天都已經遇上過鳳凰了,可鳳凰還是西方門人,如今還成了西方棄子……
“這……”太一身體微微前傾,關切道,“是發生了什麼,讓你妹妹沒入昆侖山門下,反而去了最貧瘠的西方?”
孔宣格外嘲諷地笑:“阿羽說自己有老師的,不好拋下師門另投他處,便拒絕了拜我老師為師。”
太一突然沉默了。
“我聽多寶師兄這麼一說,還以為西方是怎麼樣的靈華寶章之地,妹妹在那邊過的是如何吞金咽玉的日子,對西方是如何如何的死心塌地,這才拒絕了我家老師的邀請。”孔宣眼眶都有點紅了,“可是陛下您可知道,我到了靈山看到的是什麼?”
太一不知道,但猜也猜得出,靈山靈脈被毀肯定家徒四壁,要說條件的話肯定很難和萬山之祖昆侖山相比。
但西方靈脈被毀是世人皆知的事,若是單單如此,孔宣的情緒大概也不至於這麼激動。
“看到了什麼?”太一問。
孔宣搖頭:“妖皇東皇兩位陛下尚且知道鳳凰是火屬性,端給我妹子的果子點心俱與她的屬性不衝突,您與妖皇陛下也知道鳳棲梧桐,哪怕我妹妹昏迷著人事不知,也知道給她騰出一個種有梧桐樹的宮殿,可我入西方靈山時,我小妹泡在極寒極陰的八寶功德池中修煉。”
太一同樣是至剛至陽的火屬性神鳥,生平最忌諱的就是去泡寒潭,聽到這個都忍不住心裡一抖。
“至於梧桐樹?”孔宣一聲冷笑,“剛種不久,都沒有手臂粗,我也不知以西方的靈氣地力,那梧桐樹要長多久才夠我妹妹在上麵築巢。”
這樣的條件,凰凰憑什麼拒絕通天收徒的邀請?尤其還是在通天的徒弟一個個看上去都修為高深,前途無量,想也知道平時修煉絕對不缺資源功法靈氣的條件下?
孔宣明白,太一也明白——不為什麼,隻是小丫頭懂事,她知道人不能嫌貧愛富,知道為人弟子不好另投師門,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知道子不嫌母醜,兒不嫌家貧。
“我尊重妹妹的選擇,哪怕昆侖山條件更好,我也不曾勸說妹妹改投師門或是其他,道祖更明白這個道理,在紫霄宮中即便有心留妹妹養著,隻要妹妹願意,他也答應了妹妹跟著接引準提二人去西方繼續修煉。”孔宣吸了吸鼻子,還按了按眼角,抬頭看著梧桐樹繁茂的樹蔭,特彆悲涼的開口,“但我卻萬萬沒想到……”
萬萬沒想到,子不嫌母醜,可母卻嫌棄子拖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