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所有真正把徒弟當自家孩子來疼愛的師父, 都不會真正覺得徒弟不好。
就像元始,徒弟再學渣他也能摸摸自己炸裂的太陽穴,瘋狂暗示自己不管了不管了好歹跟腳好,跟腳好啥都好;
就像通天, 徒弟再調皮搗蛋他也摸摸自己喜歡毛茸茸的小心心, 勸服自己哎呀沒事沒事都是小調皮,平時乖巧被我擼毛就ok。
就像……準提。
哪怕真的硬著心腸揍了心愛的小徒弟一頓, 甚至於現在還在問徒弟知錯了沒以後還敢不敢,但看到小徒弟這麼一副婉轉可憐的小模樣,提提還是心軟了。
並且, 嚴格來說, 凰凰即便是錯了,也是有理由的呀。
彆說準提了,這事兒便是放在最講規矩的元始天尊麵前,大概也不會太嚴格地要求凰凰——母子天倫理所應當, 除非元鳳虐待了自家子女把子女逼得不認這個媽, 不然擱哪兒人家孩子看母親都是合法權利,這和什麼跟腳天賦, 母親是不是罪犯都沒有關係,難道做罪犯就不配做母親了?
絕沒有這個道理。
想到這裡,準提看著凰凰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親自把凰凰扶起來, 又執著凰凰的手, 拍拍小姑娘的手背, 都有了自己今天打錯人了的錯覺。
便溫聲道:“我今日打你,你怪我麼?”
凰凰慢慢挪起來,婷婷立在準提麵前,反手拍了拍準提的手背,笑了笑:“弟子做了錯事,雖說事出有因,可事情到底是錯的,老師為此事罰我,又有什麼錯呢?”
已經被徒弟繞暈的準提:“嗯?”
“為人子女,探視母親確實是理所應當。但論及此事,正確的處理之法應當是稟明老師,去紫霄宮求過師祖,得了天道諒解,再入囚禁之地探望。但弟子卻是貿然闖入,因此惹怒了天道,由此身有因果,孽力纏身,這確實是不對的。”凰凰隻說,“而您是凰凰的老師,天道都讓弟子渾身因果,道祖也說弟子若有行差踏錯之處您可徑行責罰,偏偏您又不罰,這是什麼意思呢?”
凰凰的政治天賦來自元鳳的遺傳,隨著年齡增長而漸漸渾然天成,準提卻是個天生的政治白癡,聽了這個竟然一臉懵逼:“這是什麼意思?”
“意味著您也覺得弟子沒錯,不該受罰。”凰凰垂眼,眼眸中帶了微不可查的些許嘲諷,“可天道和道祖都說弟子錯了,您卻說弟子沒錯,那是不是意味著……你是在和天道與道祖做對呢? ”
說到這裡,凰凰加重了語氣:“老師,您是要成聖的人。”
成聖的人,身上怎麼能有汙點呢?
組織都說鳳凰錯了,你卻和組織硬頂,你還想升職麼?
準提心內凜然,都不覺捏緊了凰凰的手,卻半晌無言。
凰凰也不著急,就立在準提麵前,待準提反應過來。
好半天之後,準提尚沒想好,一身枯槁氣息的接引先行推門入了凰凰房間。
凰凰欠身:“師伯。”
師伯擺擺手示意凰凰不必多禮,徑直便坐了下來,直接就用那沙啞的嗓子開口:“往事也不必提了,如今見也見了,罰也罰了,多說無益。”
凰凰點點頭:“是。”
接引滿意地點點頭,撚了半日的念珠,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一般,聲音沉悶地道:“我明白你心情肯定不太好,我與你老師忙於成聖也顧不上你,不如……你出去散散心?”
本來凰凰的表情是挺難過的,聽到接引這麼一說,不免多了幾分複雜,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複才好。
接引也不著急,手上就慢悠悠把玩著念珠,等著凰凰說是還是不是。
準提那邊卻是轉而開口:“散心之事再說吧,我們沒工夫管你你也可以自己修煉的呀,隻是有一件事,我思前想後,還是想與你說一說。”
凰凰躬身:“是。”
“你今年已經三千五百歲了,我當年給你種下的梧桐樹都已經亭亭如蓋了。”準提沉聲道,“可為什麼你還是這個樣子呢?”
什麼樣子?
——在紫霄宮聽了許多年的道,凰凰如今離金仙也就是欠一個劫難的問題,說年齡說修為都已經不低了,換了昆侖山上通天那群毛茸茸或者元始那群光禿禿,從廣成子到多寶道人,在凰凰這個修為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可凰凰現在還是一個五歲的小姑娘。
這明顯是不正常的。
此事事關自己,凰凰也不由凝重了表情:“老師的意思是?”
“這種情況隻能是你身為羽族,或者身為鳳凰的某些特點造成的。”準提認真道,“你去見了元鳳,她提及此事了麼?”
凰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