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上的通天和多寶, 天庭裡的帝俊太一連帶九尾狐,都聽到了這一句滿含威脅的聲音。
各自凜然。
但……也僅限於凜然了。
道祖的這波傳音,既沒有鋪天蓋地迫人下跪的威壓,也沒有給聽到這句話的任何一個人回複回去的空間, 於是從昆侖山到天庭, 大家都是連個“是”都無法回答。
凰凰卻不一樣。
她現在明明是跪坐的姿態,按著平時來自紫霄宮威壓的套路, 人隻要是跪下了威壓也就消失了,天道給你威壓隻是為了讓你對他保持基本的尊敬,不是非得把你壓出個好歹來, 可現在, 威壓仍在,凝重至極。
就感覺……天道恨不得把你活生生壓趴在地上,甚至把你身上的每一根筋骨都碾碎入塵埃。
那是咬牙切齒的痛恨。
凰凰修為還淺,實在是撐不太住, 忍不住伸出手撐著身前的案幾讓自己不要真的無比狼狽地被壓到地上。
饒是如此, 她額頭上還是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閉上眼睛,聽著道祖——或者說天道在群傳音之後, 單獨給她的話:“鳳羽。”
聽了這一聲大名,凰凰扶著桌案的手上青筋都深重了幾分。
她沉聲在識海裡回複:“鳳羽在。”
“你又做錯事了。”那聲音是凰凰從未聽過的威嚴,說這話的時候凰凰都能感覺自己後背仿佛被一座山沉沉壓著,“你可知罪?”
凰凰到底是鳳族, 本性驕傲得很, 為了母親不得不向天道低頭, 為了師生情分硬生生憋了一口氣被變相趕出靈山,背了一堆似是而非“我覺得你有錯所以你就是有錯”的因果,實在是忍了太多次,到如今已然是滿心不服和倔強,此時傲氣一來,天道給她的壓力越大,她越不想低頭認錯。
她嘴唇都快咬破了,愣是撐住了沒有被威壓壓垮。
同時她在識海裡回複:“鳳羽以為,您現在不應該是這個態度。”
下一瞬間,她再也忍不住,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直直從緊咬的牙關縫隙一點點流出。
同時,腦海裡是驚雷一般的:“你放肆!你莫忘了你母親還在……”
你媽還在我手裡你特麼現在要和我唱反調?
“鳳羽實在不知放肆在何處!”凰凰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抵抗天道威壓上,滿心煩躁得聲音都多了點點淒厲,“更不知此事與我母親有何關係!所謂天道至公,又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且不說鳳羽不認為自己有錯,便是有錯,母親好端端在不死火山鎮守一方平安,卻不知為何要受鳳羽連累?!”
鴻鈞識海裡的天道直接就炸了個毛,再接著就是更磅礴的法力噴湧而出,儘數加在小丫頭身上。
天庭東皇宮中,凰凰賴以支撐的矮幾終於受不住那龐大的壓力,直接“啪”地一聲被壓碎了去,凰凰一大半的力道都在矮幾之上,矮幾一塌,她也收束不住,手掌直直壓在了矮幾碎後的木刺之上。
鮮血淋漓。
凰凰吃疼,忍不住“嘶”了一聲。
這也帶得本來一心沉浸在成聖之道的帝俊太一回過神來,掉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然狼狽至極的凰凰。
兩隻三足金烏是再仗義不過的性子,因著凰凰對他們捅破了成聖秘密的事,對這隻小鳳凰早就是好感度爆棚,哪怕知道凰凰如此狼狽是天道施壓,哪怕理智上知道不宜與天道硬碰硬,可兄弟倆還是對視一眼,齊齊出手準備去分擔凰凰身上的壓力。
此時便以凰凰為中心,威壓擴散而開,帝俊太一再強大也無法與天道硬杠,雙雙跪在地上。
東皇宮大殿上也同時響起了一聲威嚴的:“放肆!我自與罪人說話,與你們何乾?!”
帝俊太一恍若未聞,還想出手分擔凰凰的壓力。
凰凰才在靈山感受過了“你讓天道不滿,所以我要與你保持距離,把你逐出師門太不好聽,所以你還是出去散個無回歸期限的心好了”的接引式明哲保身,這時看到帝俊太一在明擺著會得罪天道的條件下雙雙出手,心頭竟是複雜難言,眼前也多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要這會兒還和天道硬扛就是不認錯……
算了,自己受什麼責罰都是小事,主要是彆連累了這麼可愛的兩隻大鳥。
於是凰凰勉強抬眼,對帝俊太一努力搖頭,示意此事他們出手也無用,還是不要觸怒天道比較好。
帝俊太一那是多驕傲的兩隻鳥啊,看到小鳳凰這番模樣,哪怕出手已經成為了不可能,但都默默握緊了拳,眼底血紅。
而凰凰也沒太多的精力去關注帝俊太一,她隻是再次心神沉入識海,收了一身的傲氣,聲音終於轉了柔和:“其實,您就是怕我說出去唄,拿母親來威脅我,我真的能理解。”
說著還夾雜了兩聲低笑,才接著說:“但您也是有原則的天道,天道至公,絕不會牽連無辜之人,所以您也隻能嘴上拿母親來威脅威脅我,實際上也並不能對她如何。在這一點上,小妖是敬佩您的,您是君子,小妖是在欺您以方,勝之不武。”
這話出口,身上壓力雖然沒有減輕,但凰凰能聽到的那個傳音卻是帶了兩分輕微的傲嬌:“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