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凰看著通天,一時沉默。
通天能發現這個,固然是牛叉中的牛叉,但此外,通天敢在發現了此事之後還把事告訴凰凰,委實是膽大包天,大佬操作。
畢竟凰凰不是通天的嫡傳弟子,連徒弟媳婦都還欠了一個婚禮,講道理和道祖的關係都比和你好,這波過來沒準就是過來試探你的,剛才做的一係列事情其實都有可能是為了取信於你,可就是這樣,他還是敢把一個隱秘極了的事情告訴你。
此等魄力,實在令人欽佩。
同時,一個輕飄飄的“天道沒有發現”,才是最為關鍵,最令人浮想聯翩的東西。
凰凰對上通天的眼眸,腦電波一旦接上了,許許多多事情不需言語,彼此之間也已經心領神會。
——天道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全知全能了。
並且被囚禁在紫霄宮後,已經被剝奪了所有法寶的通天都能麵不改色地說出“我與他動過手”並且沒缺胳膊少腿廢識海散魂魄,而隻是虛弱了些現在還躺在榻上,其實也已經佐證了以上那一點。
那……為什麼有下降呢?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天道若是無私且公正,理所當然得這世上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舉手投足之間排山倒海言語玩笑也能言出法隨,那是大道給與天道的特權,是天道掌管此間天地的基礎,但同時,若天道有了私心有了想法,並且那個私心和想法甚至影響了這片天地的正常運轉,那便不再是大道定義裡能執掌一方天地的無情人,如此,對這片天地的掌控力也會有所下降。
在大道的邏輯裡,天道的權力下降,也是給與這片天地被不當欺壓了的生靈們一個奮起反擊,反抗偏私的天道,找出新的道祖,完事了把天道揪回正道的方式。
而通天……
通天笑了笑,聲音中多了兩分威勢:“如果老師做道祖的時間到此為止,那接下來,由我來做這片天地的道祖,也無不可。”
明明他還是個囚徒,法力被封,身體孱弱,軟噠噠地躺在榻上,但這話聽起來,卻無端地令人信服。
“聖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凰凰肅然道,“此話我會帶給老鼠哥哥,咱們一起好好想法子。”
通天微微頷首:“回去的路上小心,多謝你來看我,多謝你給的大道感悟。”
凰凰卻是調皮一笑:“照著人族的想法,師徒如父子,我差不多也算聖人的兒媳婦,討好討好公公,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通天莞爾。
凰凰也帶著笑與通天告彆,再叮囑過通天悟道之餘注意身體後,便走出了後殿,再到道祖書房,交還道祖給她的破開通天所居後殿的令牌,特彆順地坐在了道祖身側,笑道:“多謝老爺。”
“他……”凰凰的動作特彆自然,便仿佛以前還住紫霄宮的時候日常來道祖書房裡蹭道祖的電視看順便撒嬌,如今道祖雖沒在看電視,但還是很順手地拍拍小丫頭的腦袋,問,“通天如何了?”
凰凰回:“聖人身體還好,我勸他對老爺低了這個頭,但他還是覺著自己沒錯。”
“他向來是這樣一根筋,也不是你勸解一次兩次便能好的,也罷了。”道祖確實沒對通天一見凰凰就能認錯報希望,隻道,“你來紫霄宮,給我請安是一樁,你和多寶那個關係,見一見通天也是應有之義,此外,我知道你還有一件事。”
元鳳。
凰凰眸光一凝,半晌,撩衣對道祖跪下,俯伏到地:“還請老爺成全。”
“我需與你先說明。”道祖特彆痛快地把一塊令牌給凰凰,沉聲道,“其實你的功德早就夠我把元鳳放出來了。”
當年巫妖大戰,凰凰有一點不太美好的預感,提前把自己遺言寫了,去擋不周山之前把遺言給了多寶,其中就有讓多寶提醒一下道祖她那個“以功德抵罪孽,讓元鳳出來”的願望。
彼時的道祖就和天道商量過,天道也痛快得很——凰凰的功德細數起來,最開始是侍奉鴻鈞多年,細細碎碎地有些苦勞,巫妖大戰之時有挺身而出保住人族殘存的萬餘人並把他們送到萬壽山,更開了讓人族自己去解決人族那些已經被煉製過的魂魄的腦洞,完了在天道即將被盤古抹殺之時,還化成鳳凰原形叫醒了盤古的善念。
那些細細碎碎的侍奉鴻鈞的功德不好給什麼獎賞,畢竟侍奉之餘她也得了道祖許多修煉上的指點,這是彆人求也求不來的機緣,其實從某種意義來說,這部分功德就等於工資一樣隨發隨用,在結算的時候就啥也沒剩下。
但是後頭那三項,前兩者無論是哪一項都足夠抵銷元鳳曾經大殺四方的罪孽,而後頭一項……甚至足以讓天道另外給她捏出一道鴻蒙紫氣來成聖,還是女媧那種今後啥也不用乾隻需要享受尊位的聖。
“那為何……”凰凰詫異道。
她從孔宣和大鵬的嘴裡知道,元鳳是還沒出來的,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功德不夠,這種事也不好問計算標準是啥,而她這次來紫霄宮,其實不過是想要一個去看元鳳的令牌而已。畢竟當年天道和道祖一塊兒許諾了每萬年都可以去見一次元鳳,如今幾百萬年過去了,她現在想去見見母親,實在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
說來,兄妹三個都很擔心元鳳現在的情況,畢竟雖然說好的萬年一次,可大鵬和孔宣也已經許久沒有得到元鳳的消息了——封神之戰以後,孔宣成了準提的坐騎,大鵬被燃燈拘去了洞府,完了之後兄弟倆各有各的慘法,去紫霄宮問道祖要令牌什麼的那是想也彆想,好容易等到多寶成了佛祖他們的現狀有所改善,這時候大家都意識到了道祖已經不太好說話了,孔宣硬著頭皮想去紫霄宮求見道祖,就吃了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