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巫獨自坐在一間小議會廳裡等待, 神色卻顯平和。
他能感受到小皇子就在附近了, 心情也就安定下來。
直等了兩個小時, 伊撒羅皇後才露麵, 依舊是一身乾練的職業西裝,目光淩厲地注視著聖巫,款款走進來。
“下午好,公主殿下。”聖巫起身鞠躬。
皇後讓侍從退下, 關上了會議廳的門, 獨自與聖巫交談:“怎麼這麼稱呼我?”
聖巫抬頭看向她,誠摯地開口:“在老臣眼裡,您永遠是奧加的公主, 請原諒我的無禮,就讓我依舊這麼稱呼您。”
皇後淩厲的表情稍微舒緩了些, 卻還是刻薄地譏諷道:“您老還是這麼會見風使舵,要真當我還是你們的公主,發生這麼大的家事,卻不告訴我?快讓我見識見識您的口才,這事該怎麼解釋?”
“如今事情您已經知道了,老臣便知無不言。”聖巫看著皇後,擔憂地開口:“這場劫難, 老臣已經測算了不下千回,其中多數細節, 陛下、皇後,以及公主您都聽我嘮叨過, 隻有一點,我擔心說出來添了您和兄弟們的猜忌,所以一直緘口未提。”
皇後坐在轉椅上,搖擺著身子,眼睛卻一直側看著聖巫,目光狐疑:“現在,你願意告訴我?”
“如果您想知道。”
“說吧。”
聖巫把關於“公主參與的未來結果都很糟糕”的預測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皇後臉色立即變了,暴怒地質問:“怪不得把我當外人了,原來一直防著我呢!
也不用你那生鏽的腦袋想一想,我若是垂涎奧加帝位,那還有我弟弟什麼事?還有子遙什麼事!
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天生對政治不敏感,時常說錯話落人把柄,皇位於我而言如坐針氈!難不成我會放棄悠閒的後位不坐,跑回奧加爭奪皇位!”
聖巫沒有打斷她的話,而是讓她吐完委屈,發泄過後,才鄭重點點頭。
等皇後稍微冷靜下來,聖巫才一派溫和地開口:“連您自己都會往那方麵想,我若是說出這件事,豈不是故意在您和娘家之間搬弄是非?”
皇後呼吸漸漸平複,大概是理解了聖巫的用意,臉上的憤怒神色也稍微退去了些。
她從兜裡掏出隻雪茄點起來,深吸一口,恢複淡然道:“說得好像你都在為我著想。”
“這是老臣的本分。”
皇後一斜眼,冷冷看向聖巫:“彆裝了,邱老師,我都嫁出國了,你還對我有什麼本分?
若是有本分,當初我想讓米拉養在奧加,您老為什麼附和我丈夫的意見,不答應這個小小的請求?
你知道米拉在伊撒羅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是你們毀了她!”
聖巫嗓音低啞地開口:“這件事,決意當天晚上,我就向您解釋過。”
皇後突然仰頭大笑幾聲:“解釋什麼?你說米拉未來會是伊撒羅的女帝!你想讓全世界的人笑掉大牙嗎!誰不知道伊撒羅這個翼龍小公主備受國民仇視?您該換個借口敷衍我了,邱老師。”
聖巫搖搖頭:“對奧加皇室的忠誠,是我們先知一族一生的承諾,您的米拉小公主,會成為伊撒羅的國君,這並非謊言。
轉折點即將到來,當米拉殿下意識到力量不隻是為了自衛與反抗,當她的人民意識到力量不隻代表著戰爭和毀滅,也代表著最牢不可破的守護,便是米拉殿下破繭成蝶的時刻!”
皇後怔愣須臾,露出個嘲諷的笑:“彆再忽悠我了,老師。從小就是這樣,不論遇到什麼困難,你總能三言兩語化解我心中的怒火,讓我像隻綿羊一樣麵對一切。
而現在,在伊撒羅,隻有我一個人能保護米拉,我不能再失去鬥誌了!”
“翼龍一族已經不需要再多的鬥誌了。”聖巫低聲道:“這一族天生好戰,伊撒羅民眾對米拉殿下的仇恨,歸根結底,是因為奧加曆史上大大小小的對外戰爭。
有因就有果,外界對咱們的態度是一麵鏡子,如果您一族始終展現的是一副殺戮形態,外界給予的反饋,也會如鏡子反射。即使兔子,也會因為恐懼而對奧加彈出利爪。
我們先知一族曆經數百年,將皇室一族的性子磨得和軟一些,就是為了奧加皇室能夠得人心,世世代代延續下去。
子遙是我這一生最滿意的學生,他優雅從容,寬宏且不拘小節,遇事冷靜且縝密,非到必要時刻,絕不動用武力,有明君之風。”
這話皇後是愛聽的,免不得帶上幾分驕傲,得意道:“子遙一定會成為咱們奧加史上的明君,就是這化形的事古怪的很,他這都快十七歲了……”
“就這幾個月之內了。”聖巫陡然來了精神,笑著對皇後報喜:“老臣已經預測到殿下化龍的明確跡象,必然等不了多久。”
“真的?!”皇後聞言大喜,滿臉笑容地仰頭禱告。
聖巫借機打探道:“子遙現如今住在宮內,還是另有藏身之所?”
“就在……”皇後差點說漏嘴,神色一凜,凶巴巴看向這死老頭:“邱老師真是寶刀未老,還是三言兩語,就把我忽悠進去了。”
聖巫皺眉道:“公主殿下,老臣有什麼可忽悠您的?您和我都是為了皇子的安全,何必相互隱瞞?”
皇後神色不悅:“子遙說,你們先知裡出了叛徒,給我媽下藥呢。”
聖巫苦笑一聲:“下藥的就是我兒子邱言。”
他將誤會的具體經過,告訴皇後。
奧加皇室對聖巫一族的信任,已經曆經九百年未變,皇後其實原本就猜到是誤會,如今聽了經過,倒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不想把小皇子叫出來。
“事情我已經了解了。”皇後說:“您還是早些回去,穩住宮內局勢。子遙在我這兒是最安全的,你那邊事情查清了,我自然把他送回去。”
聖巫說:“老臣預見到的未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