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程鴛的病情惡化得非常快。
皮膚黏膜出血導致她的皮膚上出現了很多瘀斑瘀點,她經常都會莫名其妙的開始發熱,感冒,流鼻血的情況也發生的越萊越頻繁,有時候甚至被人扶著去刷個牙都會刷一嘴的血。
她知道自己真的不行了。
媽媽每天都哭,還不敢當著她的麵哭,總是看到她流鼻血或者突然發現她身上又多了瘀斑之後突然找借口出去,再次回來的時候眼睛總是紅紅的。
林知書已經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到了她這個病上麵。
他每天都會來很多趟,每天的樣子也越來越憔悴。
如果不是見過他前陣子剛得獎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的話,還會以為他已經到四十歲了,短短的半個月時間,他的鬢角甚至還多了幾根銀絲。
程鴛已經開始有眼下出血的症狀了。
她知道,如果她還不做點什麼的話,很快就要在黑暗中離開這個世界了。
她記住了夏語安每周固定過來探望她的日子,讓她幫忙買了信封和紙筆,努力的坐在床邊,視野模糊卻非常認真的留下了好幾封信。
夏語安從上大學開始就一直是她的摯友,一直到兩人讀完研究生,進入第一醫院實習,她努力的每一個腳步旁邊都有夏語安的腳印。
因此,她們早已成為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甚至比她與葉蔓蔓薑苑的還要更加密切。
隻因為朝夕相處,她們互相見證了對方這麼多年來的所有努力和變化,所以夏語安懂得她的心思,也從不會阻止她在這麼痛苦的情況下還要堅持寫信的決定。
至於對夏語安,她已經不需要再跟她說什麼了。
她們在她還能堅持著坐起來的時候緊緊相擁,低聲的,更咽的,說了好多過去的事情,夏語安甚至還罵了她兩句。
可那兩句話的力量比起她們剛認識的時候而言,還是過於輕了。
“程鴛,你真是個死腦筋。”
“你真的好傻。”
夏語安的頭發已經長長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穿中性風衣服言辭犀利不講人情的酷女孩,而是一個懷著身孕,滿臉溫柔,被老公寵得像個小公主一樣的可愛女人。
程鴛非常喜歡看她這個樣子。
在她第一次見到夏語安的時候她就覺得夏語安應該是個可愛的小公主,而不是一個看起來又可愛又酷的中性女孩。
那些信她交給了夏語安讓她帶走,等她走了之後再有她代為交給它們的主人。
但是在夏語安哭著準備離開的時候,程鴛還是忍不住伸手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夏語安扭過頭,卻隻見到程鴛蒼白卻溫柔的笑臉。
“安安,你要幸福啊。”
夏語安泣不成聲,又抱著她哭了好一會兒才被她趕走。
而等夏語安也離開之後,趁著她出去喊媽媽過來之前,程鴛努力的爬起來扶著凳子,走進衛生間將自己鎖了起來。
她這個病,不能再治了。
程鴛用儘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用凳子砸破了衛生間的窗戶。
然後拿起一根尖銳的玻璃碎片,狠狠地紮上了自己的動脈。
割腕並不會很快死亡,就算她現在凝血功能障礙也依舊有被救回去的風險,所以她選擇了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
割破頸部動脈。
說實話,程鴛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醜陋的死去。
她想過自己可能會老死,老了後病死,甚至出意外死亡,但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軟弱無力的死在逼仄的衛生間裡。
用一塊臟兮兮的玻璃,結束自己的生命。
頸部動脈出血量大且迅速。
不出十秒程鴛便無力的倒在了地上,眼前也一片模糊,從一片血紅到一片黑暗,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正的解脫了。
不用再去扣著腦袋逼著自己去學深奧的醫學知識,也不用再早起晚睡,天天加班甚至睡在醫院裡。
她很開心,她給媽媽留下了足夠她後麵半輩子無憂生活的錢財,她是個很努力很有用的女兒,沒有因為最後的這點日子繼續拖累媽媽。
同樣的,她也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夜半人靜時因為孤單一人和想念林知書而偷偷哭泣了,她已經擁抱過她的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