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第一天,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妙。既沒有認識很多字，也沒有交到很多朋友。
老師沒有誇她聰明，小朋友也不說她可愛。
薑小滿感覺自己被淹沒在“嗚嗚嗚”海洋裡,被嗚得找不著北了。
以至於她下學了之後,腦子裡還在“嗚嗚嗚”，一直嗚個不停。
真是太可怕了這群小朋友。
姥姥還說她是個小哭包，她才不是呢。
薑小滿現在覺得,姥姥真是太嚴格了，幼兒園這群小朋友才是真正哭包。
“薑小滿。”俞清時等著司機來接，看到她蔫了吧唧小腦袋，過來打了聲招呼,“上學第一天,開心嗎？”
“……”小小年紀,薑小滿第一次察覺到,什麼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口吻也太討厭了吧！
她噎了一會兒，小小聲說：“開心……”
俞清時說：“你真樂觀。”
“謝謝你。”
“不客氣。”
結束了一段莫名其妙談話,俞清時司機就到了。他上了車,和薑小滿揮揮手，然後離開。
很快,薑星也來接薑小滿了。
薑星是故意晚些來，他覺得他家小滿這麼愛學習，這麼愛上學,那就讓她多呆一會兒。說不定去早了,她還不願意回家奶。當然，他也很忙就是了。
“小滿。”薑星對她招手,笑得見牙不見眼。
薑星是笑了,薑小滿卻哭了。
“你怎麼才來嗚嗚嗚……”
一見麵就哭。
薑星懵了一下,把孩子抱住，問道：“怎麼哭了？是不是有欺負你了？還是你欺負彆人了？不是吵著鬨著要上學嗎？怎麼一點也不開心？彆怕，有壞蛋欺負你，我幫你揍回去！保管明天他都不敢來上學了！”
薑小滿被問了一串話，什麼都答不出來，她委屈巴巴抹眼淚，自顧抽噎一會兒，小聲說：“我明天就不想來上學了。”
“……”
薑星以為聽錯了，拔高聲音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明天就不想來上學了。”
“……”薑星深吸一口氣，然後把人扛在肩膀上，對著屁股又是一頓打。
“你乾嘛打我嗚嗚嗚！回家我告訴姥姥去！”
“不打怎麼成？薑小滿你出息啊！上學第一天你就厭學！我告訴你，這學你要是不上，我就從咱們家二樓跳下去！”
四十萬學區房啊，這丫頭知不知什麼叫做生活不易民生多艱難啊！薑星氣得不行。
舅舅好可怕哦。
薑小滿又生氣，又委屈，一路上都哭慘了。
她哭得稀裡嘩啦，被薑星一路扛著回家，哭嗝都沒有止住，越哭越慘。
眼睛鼻子通紅著，鬢角頭發都被眼淚打濕了，看上去慘不忍睹。
“誒喲我乖寶寶，這是怎麼了這是？哭得這麼慘，是不是你舅舅又欺負你了？”薑秀梅看見了，心疼得不行，抱起來就是一陣心肝寶貝叫，同時狠狠瞪了薑星一眼。
薑星她還不知道啊？就是個大孩子，平時也不知道怎麼搞，就喜歡欺負小滿。
薑星大喊冤枉，說：“媽，是她欠揍！這才第一天呢，就說不想上學了！”
比他還不能堅持！
他當初早就說過了，一定會是這樣！
薑秀梅一怔，聽了這話之後，剛才還被她抱住心肝寶貝叫著薑小滿，被放在腿上，啪啪又是一頓打。
“哇嗚嗚嗚……姥姥不喜歡我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出息啊薑小滿！”薑秀年說：“你要是敢不去上學，我就把你從二樓扔下來！”
“舅舅也是這麼說！你們好壞啊！”薑小滿還在掙紮。
薑星立即道：“我是自己跳！”
孩子哭得太慘了，薑秀梅沒忍心再打下去，隻好把人放下。
學是萬萬不能不上，哪怕薑小滿再怎麼抗拒，也不行。
薑秀梅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覺得可能是她錯。
她隻給孩子帶了大蔥和菱角，聰明是聰明，伶俐是伶俐，但學習光是靠聰明哪兒成呢？還得勤奮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是萬萬不能成。
薑星腦子也不差，也聰明，但就是沒姐姐讀書厲害，這不是智商問題，就是懶！難道真是外甥女隨舅舅，一身壞毛病學薑星嗎？
薑秀梅痛定思痛，放下煮了一半晚餐，半路跑去菜市場買了一把芹菜。
一大把芹菜。
芹菜炒豬肉，芹菜炒芹菜，水棹芹菜，芹菜粥，芹菜芹菜芹菜，目之所及，全是芹菜。
薑小滿人都傻了。
她不喜歡吃胡蘿卜，也不喜歡吃芹菜！小朋友就是有各種奇奇怪怪口癖還挑食，她當然也不列外！
“吃，快吃，吃了明天好好去上學，不許鬨了。”薑秀梅給她夾了一大口芹菜，芹菜芹菜都是芹菜。
薑小滿癟著嘴巴，抽噎道：“我、我我……我明天可以去學校，但芹菜可以不吃嗎？”
薑秀梅再度皺眉，差點拍了筷子，高聲道：“好哇薑小滿！這才來城裡幾天呢，什麼壞毛病都上身了！不上學不吃飯，你是要上天嗎？”
姥姥實在太生氣了，薑小滿沒敢再造次，隻能含淚吃完。
她真好苦哦。
但這還不算完。
也不知道薑秀梅到底買了多少芹菜，晚上吃了一桌，菜籃子裡還有。不僅明天早飯要繼續吃芹菜粥，還要薑小滿帶一把芹菜去學校。
薑小滿：“……嗚嗚嗚嗚！！”
她不要啊！
彆小朋友都不帶呢！
為什麼她要帶大蔥還要帶菱角還要帶芹菜呢！
而且大蔥還能生吃做早餐，芹菜難道也要生啃嗎？就算俞清時小朋友是個好小孩子，這一次也一定不幫她了吧？
薑小滿太難受了。
她想了一晚上，知道這學還是得要上。
她不想被姥姥從二樓扔下來，也不想舅舅從二樓跳下來，更不想讓唐老師知道她是一個這麼不能堅持小孩。
早知道她就不起這個念頭了。
誒，現在怎麼辦呢？不僅還要上學，還要帶芹菜。
芹菜還這麼顯眼，和大蔥一樣，都不能偷偷藏起來。
薑小滿苦惱死了。
她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薑小滿讓係統早早叫她起床，很早很早。
她拿著一把芹菜去了小巷口早餐店門前，眼巴巴看著早餐店老板，也不說話，就這麼眼巴巴，看著他，看著他。
老板是一個老頭子，年紀很大了，在這裡開了很久早餐店，基本上熟悉所有來往客人和回頭客。
這個小姑娘是剛剛搬來，他知道。
“要買什麼呀小姑娘？”老爺爺問她，還算和藹。
“我……我沒有錢。”薑小滿壓歲錢並不多，鎮上紅包都是幾毛幾毛給，她攢了這麼多紅包，也買不起幾個包子。
“那你想乾什麼呀？”現在客人不多，老板有時間和她說話。
“爺爺，可以幫我把這把芹菜打成汁麼？”薑小滿小聲道：“我要拿去學校……喝。”
早餐店是有一個果汁機，平時是用來打豆子，嘟嘟嘟轉幾圈，沒幾下功夫就能絞成渣。上次跟舅舅來買過早餐，薑小滿記得。
打成汁她就能藏起來了。
“還挺養生啊。”老爺爺看了她幾眼，有些為難說：“可是我這機子是用來打豆漿用……你這芹菜，味兒太衝，我怕——”
話還沒說完，薑小滿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她哭得好慘啊。
想起昨晚挨了兩頓打，還要生啃芹菜，她就覺得她太慘了。
她怎麼這麼慘啊。
孩子眼淚說掉就掉，也沒聲音，就這麼悄無聲息哭著，忒惹人心疼。
老人家裡也有孫子，見她哭得這樣慘，看不下去了，隻能給她洗了洗，放進去打成汁。還用杯子給她裝起來，貼心封了口。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小姑娘。”老人家說。
薑小滿這才破涕為笑，乖乖雙手接過：“我下次讓我舅舅多來買幾個包子。”
喲，還挺懂事，知道什麼叫投桃報李。
薑小滿開開心心走了。
至少，芹菜打成汁，看上去一點也不像芹菜，應該就能吃了吧？
薑小滿帶著芹菜汁去了學校。
杯子是透明，平時店家用來裝豆漿，一看就能看到綠油油顏色，上頭還浮著點白色泡沫。
薑小滿就把這麼一杯東西，放在了俞清時麵前。
俞清時眉頭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小小臉上滿是糾結，不是很想懂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出於禮貌，俞清時隻好小聲說：“我……我今天吃過早餐了。”
請拿走你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