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官家。)(2 / 2)

雪中春信 尤四姐 6674 字 3個月前

攙扶她登上馬車,雀藍隨後也坐了進來,伸手放下垂簾的時候朝外看了一眼,那位嗣王還站在那裡,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小廝駕著馬車跑動起來,跑出了西雞兒巷,雀藍這才小聲喚娘子,“您不高興了嗎?”

肅柔回過神來,眉間的嚴霜慢慢消融了,抬手掖了掖臉頰道:“天太熱了,我心裡有些煩躁。”

至於煩躁從何而來,當然就是因為那位嗣王。

雀藍不敢再提及了,就大力地替她打扇子,邊打邊說:“等到了家,讓她們給小娘子準備雞頭穰冰雪,吃了好煞煞火氣。”

肅柔倒笑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凶巴巴的,對那位嗣王的聲氣也不好?”

雀藍說不,“小娘子進退有度,並沒有哪句話得罪那位王爺。不過依奴婢看,他也是一片好心,因為覺得對不住我們郎主,就想著在家眷身上彌補。”

肅柔慘淡地牽動了下唇角,“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麼可彌補的……回去彆同祖母說起,免得祖母煩惱。”

雀藍應了聲是,又說起明日要給縣主插花,肅柔因在禁中多年,不知道城中哪裡有時令鮮花賣,但雀藍卻如數家珍,絮絮說著:“一處在孫羊正店門口,一處在城門外道邊。城中的小娘子買花,多在孫羊正店,那裡的花雖貴些,但品貌好,花葉也有精神。城外的花攤價錢便宜,但花枝沒有好好修剪,看上去亂糟糟的,瓦市裡的腳店、妓館等為了妝點門麵,常去那裡采買。”

兩個人閒談著這些小瑣碎,先前的那點不悅,很快就淡忘了。

等回到張宅,先去歲華園向太夫人回話,太夫人讓女使端了香飲子來,招呼著說:“快潤潤喉嚨,大日頭底下走了半日,彆中了暑氣。”又問,“可見著長公主了?”

肅柔說見著了,“長公主不拿皇親國戚的架子,待人很溫存,縣主也端莊靈巧,是個聰明的姑娘。她們客氣得很,說了好些挽留我的話,我推不過,就應下了。”

太夫人聽罷,想了想說也好,“和那樣的高門大戶常走動,不是什麼壞事。正巧過幾日有金翟筵,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在貴婦之間傳開的,這可比費儘口舌自吹自擂強多了。屆時自然有人來示好,孔夫人見了,也就知難而退了。”

肅柔唔了聲,“到時候再說吧,也不知縣主參不參加,若是她不去,那我隻怕也不得閒。”

太夫人一聽,就知道她想推脫,忙道:“這可是頂要緊的事,就算缺了一日,我料長公主也是能體諒的。畢竟你年紀到了,談婚論嫁就在眼前,要是不借機露個臉,那可就得等到明年了。明年多大啦?十九啦,就算你不急,家裡伯母和嬸嬸不急?你繼母不急?”說罷又悵然,“你長姐做什麼要這樣將就呢,還不是為了顧念底下的弟弟妹妹們嗎。你可不能辜負了你長姐,一定要好好找個郎子,把二房的門頭重新撐起來。”

肅柔見祖母著急,忙來寬解:“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祖母彆當真。離起筵還有好幾日呢,等時候到了,不管縣主去不去,我都得去。什麼掛畫插花,難道比我找郎子還要緊嗎?”

她油嘴滑舌,太夫人一下就沒了脾氣,隻是戳了下她的腦門道:“在外頭能夠獨當一麵的人,在家就這麼沒成算!我同你說,我都打聽過了,給事中沈黯家有位公子很不錯,和你差不多年紀,先是一門心思讀書,耽誤了娶親,上年進士及第,現承旨修繕金明池,也算小有功名。他父親呢,和你大伯是同窗,人很沉穩端方,據說與夫人是青梅竹馬,一輩子沒有納過妾,隻守著一位夫人過日子。你想想,這樣人口簡單,家風又正的詩禮人家,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越說越高興,仔仔細細盤算著,“等金翟筵那天,我得尋沈夫人好好說說話,倘或兩下裡都覺得合適,那可是天造地設的一門好姻緣,肅兒,你說是不是?”

肅柔聽著祖母為她打算,雖然給事中是個四品官,上京之中算不得頭一等高門顯貴,但在祖母看來,家裡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通房小妾,公子又正直上進,就是對孫女姻緣最好的安排。

門第不高怕什麼,功名靠自己去掙。家中錢帛也不必多豐盈,能安穩地過日子就行。所以啊,嫁人找郎子,就得擦亮眼睛,尚柔嫁的那個算是反麵的標杆了,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除了一個還算說得響的門第,彆的什麼也不剩。

祖孫兩個合計了一陣,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這件親事已經定下了。

肅柔隻管笑著應承,反正自己對將來的婚事並沒有過多的要求,祖母是有了年紀的人,閱曆自然也深,什麼人合適,什麼人不合適,她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己也就省得操這份心了。

第二日一早起來,和雀藍一道去了孫羊正店前的鮮花鋪子買花,所謂的正店,是上京數得出名號的酒店,如同潘樓一樣,可以自己釀酒,不像那些腳店、食店,賣酒還需去正店采買。這樣大規模的店鋪,依附它而生的小鋪也尤其多,就說這鮮花鋪子,不過占據了極小的一處角落,買賣卻也做得紅紅火火。

主仆兩個在花叢間相看,雀藍看花了眼,覺得這個也好,那個也好,歡歡喜喜挑了一大堆,送到肅柔麵前問:“小娘子看,這些夠不夠?”

肅柔說夠了,複又去挑了些菖蒲和剛草,待付過了錢,店家十分客氣地饒了一枝棠棣,兩個人便懷抱著這些花草出門,往溫國公府上去。

孫羊正店離西雞兒巷不遠,不必乘車,慢慢走過去正好。

汴河邊上栽種著連綿的柳樹,從底下走過並不曬人,吹著河風,反倒適宜得很。

漸漸走近,沒想到縣主已經在門內候著了,發現人來了便快步到廊下接應,隻見她的新女師一襲天青的衣裙,手裡擎著一枝棠棣。這個時節,棠棣已經成熟了,小小的紅果子綴滿枝頭,襯著秋水一樣素淡的人,分外有種嫻靜淡泊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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