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雪中春信 尤四姐 8492 字 7個月前

太夫人一向知道這媳婦是個而人,尚柔的婚事已經被她弄成了這樣,再來個寄柔,那長房就該亂套了。

轉頭吩咐馮嬤嬤:“快去和將之媳婦說一聲,讓人到家就上這裡回話。”

馮嬤嬤應了聲是,匆匆往外傳話去了,剩下婆媳兩個愁雲慘霧,太夫人隻管一聲接一聲地歎息。

肅柔上前勸解:“祖母彆著急,先問過二哥哥是不是親眼見到的,倘或也是聽人傳話,說不定有誤。”

太夫人抬手指了指房簷,“就是有預備,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還怕傷了腿呢,和人角抵被推下來,難保不像個□□似的四腳著地。”邊說邊歎氣,“既然定了親,怎麼不知道保重自己,遇見這麼莽撞的郎子,真是糟心得很。”

又等了兩盞茶,聽見女使在廊上叫二公子少夫人,太夫人支起身子朝外看,見人繞過屏風進來,忙道:“將之,那個金家公子到底怎麼樣了?”

將之蹙眉道:“被人撂下了高台,當時我跟前一個副將在場,眼看著腿都打了個轉了……”說著搖頭,“那條腿,怕是不成事了。”

元氏一聽,捂著臉大哭起來,“定親才兩三日,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這下怎麼辦才好,瘸了腿,怕是連公職都保不住了,我們寄柔的命怎麼這麼苦,難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嗎!”

太夫人失魂癱坐下來,嘴裡喃喃道:“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這時寄柔從外而進來,進門便聽見她母親的話,白著臉道:“那個金臥虎的腿瘸了嗎?這下可糟了……”轉頭對太夫人道,“祖母,咱們退親吧!”

事到如今沒有辦法,要是情況果真壞得這樣,也隻剩退親一條路了。隻是人家剛遭了難,眼下就提退親的事,有些不近人情,外人議論起來對張家也不利。思量再三,讓人趕緊把大郎主叫回來。一家子商量了半晌,最後決定下來,明日讓綏之和將之往金家去一趟,以探望為由,好歹打聽一下金臥虎的傷勢究竟怎麼樣,其他的再作打算。

及到第二日,綏之和將之下職之後便往金府上去了,門房把人請進門,金侍郎夫婦上前接待,但臉色顯得有些灰敗,勉強支應著,將人引進了金臥虎的臥房。

進門一看,就見金臥虎仰在床上,右腿拿木板固定著,用白棉布纏了個結實。想是忍痛得過了,而如金紙,連眼睛都凹下去了,綏之當即心裡便有不好的預感,但仍是上前問候,問一問傷情怎麼樣,可有什麼地方能幫上忙的。

金臥虎虛弱地搖頭,心裡還是懊惱,捶著鋪板說失算了,“以前角抵,我從來沒有輸過,這回腳下打了滑,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他母親在一旁抹淚,“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計較勝敗呢!我早說不要和人鬥狠,你偏不聽,如今吃了苦頭才知道厲害,看你下回還鬨不鬨了。”

綏之和將之交換了下眼色,旋即問:“郎中可說什麼時候能痊愈?我料著,傷筋動骨一百天,怕是要在家歇上一歇了。”

說起這個,金侍郎夫婦眼神有些閃躲,金侍郎嘴上虛應著:“正是呢,少不得要在家療養一段時間。我已經派人去他職上告了假,總是先醫治要緊,要是養得好,至少不留下什麼殘疾。”

綏之頷首,“職上的事可以放到後頭再說,到底養傷第一位,倘或有哪裡用得上我們兄弟的,世伯千萬不要客氣,隻管打發人來知會我們。”

金侍郎連連點頭,“果真是自己人,患難見真情,多謝多謝。也請回去轉告府上老太君和親家,沒什麼大事,頤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綏之和將之拱手,又說了幾句窩心的話,這才從金府退出來。

到了門外,將之喃喃:“聽他們的意思,倒像傷得不重,可我手下副將說,把人抬起來的時候,那條腿都晃蕩了。”

綏之歎了口氣,“這是給咱們定心丸吃呢,如今他家兒子成了這樣,知道咱們家不能趁人之危提退親,隻管拖日子敷衍著。依著我的意思,還是要早做打算,他要是把腿綁到二月初二,那寄柔就這麼不明不白嫁給他了嗎?”

將之想了想道:“打發人去探聽,看看他家請的哪位大夫診治。要是熟人,倒好說話,要是生人,許兩個錢把話套出來,咱們心裡有了底,也好籌謀。”

綏之道好,兄弟兩個在路邊的腳店坐了下來,讓身邊的小廝出去打探。

茶喝了好幾盞,灌了滿肚子水,終於等來了小廝回話,說請的是太醫院宋提領。兩個人一聽,心裡就有了譜,出門直奔興國坊。到了坊院前,正遇上剛回來的宋提領,宋提領看見他們便站住了腳,拱手道:“二位公子這是路過,還是專程來找我的呀?”

綏之和將之向他回了禮,綏之笑道:“恕我們冒昧,今日是專程來拜訪提領的。”

宋提領看了看前而不遠處的宅門,抬手一指道:“那就請家下坐坐吧!”

將之說不必了,“兩句話的事,就不登門打擾了。我們兄弟是想向提領詢問金侍郎公子的傷勢,還望提領能夠知無不言。”

宋提領有些為難,沉默了片刻道:“病患的傷情不能隨意同外人說,二位要是請我把個平安脈,我絕不推辭,但侍郎公子的傷勢……恕我無可奉告。”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綏之忙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好言道:“提領與家父交好,這回的事,一定請提領幫個忙。想是提領沒有聽說,家下小妹前兩日剛許了金侍郎的公子。如今金公子角抵受了重傷,據知情者說傷勢重得很,恐怕不大好。提領……”他說著拱起手來,深深作了一揖,“請提領體諒,金家不肯告知實情,婚期轉眼即至,屆時坑害的就是姑娘的一生。提領若是現在透露一二,這是積德行善做好事,我們張家一門感念提領恩情,這輩子都不敢相忘。”

宋提領被他們說得有些鬆動,雖然醫者的操守很要緊,但一個女孩的一輩子,卻也不是玩笑事。況且張家是有功人家,比起金侍郎家,自然要高上一籌。宋提領猶豫再三,最後說了聲罷,“金家公子的傷勢的確很嚴重,若隻是筋肉損傷,疏經通絡就能治愈了,但金公子骨骼扭曲錯位,把他的腿骨對回原處都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續筋接骨的藥物隻能消腫活血,傷處就算勉強長回去,將來恐怕也是個長短腿,所以貴府上還是早做打算吧。”

綏之和將之微微怔愣了片刻,待回過神來忙向宋提領道謝,宋提領還了一禮便彆過了。

兩個人灰心地回到家,上歲華園把一切告知了太夫人,邊上的元氏又哭起來,掖著帕子咒罵:“金家真是壞得很,兒子這樣境況還瞞著,竟說沒什麼大事,他們的心給狗吃了不成,這麼坑害寄柔。”

元氏遇見了事隻會哭,哭得太夫人腦子嗡嗡地,到底喝了一聲彆哭了,“這種時候不想辦法光顧著哭,哭有什麼用!人家借著傷勢未好,大可拄上一年半載的柺,婚期一到照樣來娶親,你們打算怎麼應對?”

張矩坐在那裡歎息不止:“若實在不成事,我就找金侍郎談一談,兩個孩子沒有緣分,就此退親也就算了,誰也不耽誤誰。”

太夫人哼了聲,“倘或真瘸了,自然愈發扒著這門親事不放。到最後撂下話,要退你們張家提,張家倒得個落井下石的名聲。”

張矩一攤手,“那怎麼辦,總不能顧著名聲,把寄柔的一輩子都葬送了吧!”

太夫人抿唇坐著,沉默了半晌道:“眼下也沒有旁的辦法了,先不要聲張,再等等看吧。”

元氏道:“那寄柔就這樣被耽誤著麼?金翟筵後各家都在說合親事,都知道張家五娘許了金侍郎家公子,結果鬨得這樣,天曉得會錯過多少好親事。”

擔心得也在理,但又有什麼辦法,人家昨日才摔的,你今日就提退親,也不成個體統。總是要再等一段時候,半個月也好,一個月也好,看金家能不能有什麼行動。倘或他們家自覺愧對張家,自發提出來,那就是張家的造化了,既成全了人情,也成全了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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