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雪中春信 尤四姐 8240 字 6個月前

太夫人應了,一麵道:“你長姐近來也不知好不好,好一陣子沒有她的消息了,連你姑母回上京,她也不曾回來。”

肅柔道:“祖母彆擔心,等我去瞧過就知道了。”

又坐了一會兒,方從歲華園退出來,半道上正遇見寄柔和晴柔飯後遛彎兒,姐妹兩個挑著小小的桔燈,也沒有帶女使,停在一棵桂花樹下,仰頭向上看著什麼。

肅柔過去打了招呼,也隨著她們的視線往上看,見一雙螢火蟲在樹頂一明一滅地翩飛著,逐漸越飛越高,往園子那頭去了。

這時寄柔才開口,“二姐姐上嗣王府去了,那頭籌辦得順利嗎?”

肅柔說很好,複問她,“下半晌有沒有先請人替你們合算庚帖?”

寄柔不好意思地說:“祖母讓底下辦事的婆子出去,找了巷口那個算卦的小神仙粗略瞧了瞧,說沒什麼刑克,湊在一起是個錦上添花的命格。”

“那多好!”肅柔道,“上回在楊樓見過王四郎,看得出是個沉穩的人。你有時候性子急躁,倘或有個這樣的人幫襯著,也好進益些。”轉頭又瞧了晴柔一眼,想起祖母剛才的話,便輕聲問她,“那日黎郎子來納征,沒有再說什麼時候來瞧瞧你麼?”

晴柔搖了搖頭,“人家想是有事要忙吧,其實我也不盼著他來,兩下裡又沒什麼話說,來了也隻剩大眼瞪小眼的份兒。”說著訕訕一笑,“我是個無趣的人,大家不是不知道,和家裡人還有些話說,見了陌生人,我簡直不知道怎麼開口。”

可氣氛多是要靠男人調節的,她不知道應當說什麼,郎子知道就成了。不過她既然並不盼著人家來,想必心裡也沒有什麼懊惱的,每對未婚夫妻的相處之道都不一樣,有赫連頌這樣火辣辣的,自然也有黎郎子這種沉靜似水的。

姐妹三個在花園裡走了一程,晚間的園子和白天不一樣,幽靜深邃,隻剩蟲蝥的鳴叫。走了不多會兒,就見不遠處蕉月挑燈過來了,兩下裡隻好彆過,肅柔漫步返回了千堆雪。

第二日去了園,窨藏了好幾日的春月蝴蝶香可以拿出來試一試了,課間大家都移到花園裡,看著玉簪花叢中來去的蝴蝶,紛紛把香燃了起來。

可惜等了半天,看樣子並不能引得蝴蝶來,肅柔嗒然道:“原來書上寫的也不可儘信。”

大家不由歎息,把餘下的香收起來,引不了蝴蝶,那就回去熏屋子吧!一群人挪進廳堂,素節對清供很感興趣,扭頭說:“眼看就要中秋了,阿姐什麼時候教我們做酥餅吧,回去也好露一手。”

雖然前陣子的藍田玉算得上失敗,但並沒有打擊到貴女們,肅柔看她們個個都有興致,自然說好。再要言語,外麵門上傳來婆子的聲音,畢恭畢敬站在台階前通傳:“禁中打發黃門,給二娘子送了一盞宮燈來。”

肅柔怔了下,待要起身,雀藍已經提著燈進來了,叫了聲小娘子道:“黃門放下燈就走了,說是奉官家之命送來的。”

眾人暗訝,一時眼風往來如箭矢。其實大家都對官家和女師的糾葛有耳聞,早前曾經聽說官家駕臨過了園,隻是選在散學之後,大家都無緣得見。今日竟是正大光明讓人送了燈過來,且這燈看著並不如想象中的奢華精美,應當是官家親手做的吧!

既是官家做的,更要見識見識,大家湊過去看,隻見紗絹上寫著細細的一排小字——槐綠低窗暗,榴紅照眼明。

官家的墨寶向來千金難求,草書氣吞萬裡,小楷有數之不儘的婉約細膩。大家鬨不清裡頭的玄機,但女孩子對於某些脈脈的情愫總是特彆敏感,悄悄互換了眼色,掩著嘴輕笑。已然定了親的人,到如今還引得官家惦念,可見官家高高在上,還是逃不開凡人的七情六欲啊。

肅柔則覺得很難堪,不知道官家為什麼要送這盞燈來。燈罩上的兩句詩裡包含著什麼意思,她也參不透,隻好命雀藍把燈拿到裡間去,等到八月十五再掛出來。

大家竊竊私語的時候,素節臉上卻掛著了然的笑,極力替肅柔解圍,“阿姐是禁中女官出身,過節禁中賞一盞宮燈也沒什麼,我們家往年也有啊。再說官家與嗣王是至交好友,送一盞燈給好友過節助興,有什麼可奇怪的。”

可大家看破不說破,既然如此,燈應當送到嗣王府上去才對,送到了園來豈不怪哉嗎。反正不要多話,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看看外麵天光,時候也差不多了,便紛紛福身告辭了。

素節留到最後才走,見肅柔心事重重寬慰了她兩句,笑道:“阿姐彆憂心,官家隻想助興而已。”說得言之鑿鑿,有理有據。

肅柔遲疑了下,轉頭問她:“你怎麼知道隻是助興?”

素節說:“前幾日官家駕臨公府了呀……”忽然發現自己差點說漏嘴,又敷衍著擺了擺手,“不說了,我該走了,賀殊還在外麵等著我呢。”和肅柔見過了禮,就帶著女使往院門上去了。

肅柔站在廳堂裡苦笑,隻是助興……但願吧!中秋還未到,燈卻已經送來了,回頭借著看燈又要走動,實在麻煩。她想了想對雀藍道:“中秋前後咱們休沐幾日,這程也忙了好一陣子,過節鬆散鬆散,在家陪著長輩好好賞花賞月吧。”

雀藍明白自家小娘子的意思,回身指指內室的宮燈,“到時候把燈掛在廊下,就是感念官家的恩典了。”

肅柔笑了笑,沒有多言,隻是吩咐收拾起來,這就回家了。

次日得閒,早晨起來洗漱一番,出門經過潘樓前,停下馬車讓人進去買了些點心蜜煎等,裝在食盒裡帶到滎陽侯府去。

到了門上讓付嬤嬤和門房傳話,院子裡很快有人出來接應,見了肅柔忙不迭請安納福,笑著說:“大娘子這幾日正惦記家裡人呢,隻是礙於身上不好,出不得門。不想二娘子來瞧她,可把她高興壞了,掙起來洗臉梳頭,讓奴婢趕緊出來迎接二娘子。”

肅柔跟著往園內去,有些不放心,問染了什麼病,祝媽媽道:“前日貪涼喝了兩杯白醪水,想是腸胃受寒了,鬨了兩天肚子,今日好些了,二娘子不必擔心。”

說著引肅柔進了月洞門,穿過中庭的花園往後院去,就是那麼巧,半路上遇見了正要出門的陳盎。

陳盎看見她,咦了聲道:“二娘子來瞧你長姐?”

肅柔向他福了福,客氣叫了聲姐夫,陳盎咧嘴一笑,興高采烈問她:“你和嗣王的婚事,籌備得怎麼樣了?”

左不過就是擔心自己起的那個賭局賠錢,肅柔雖不耐煩應付他,但暫且還要瞧在長姐的麵子上,遂應了聲道:“一應都籌備得差不多了,多謝姐夫關心。”

陳盎愈發高興了,畢竟能賺錢是好事,對待肅柔也和顏悅色得很,笑道:“我就說了,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合該成親……二妹妹難得來,留在這裡吃了飯再回去,順便也開解開解你長姐,我瞧她總有些沉鬱,也不是個過日子的樣子。”說罷微揚了揚下頜,轉身往院門上去了。

肅柔看著他走遠,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能活得如此輕鬆。

祝媽媽微微歎了口氣,向院內比手,說:“二娘子走吧,大娘子還在等著呢。”

重新收拾起心情,肅柔跟著進了尚柔的院子,尚柔站在廊上張望,看見她,遠遠就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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