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旭是什麼樣的人,沈獨心知肚明,回去的路上必定殺機重重,所以他做了萬全的準備。
門口的馬車是用來迷惑敵人的,而他真正的對策就藏在馬車裡——
假扮趙明義的人早就藏在了馬車裡,一路跟著他們出城,然後換上了趙明義的臉,就在狼群圍攻眾人,真正的趙明義在混亂中上了張嵐所在的馬車,沈獨把人送到樹上時,人就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
也幸虧換了人,才能躲過九霄那奪命一箭。
說到這裡,那人脫下帶血的衣裳,拿出一個血包,露出身上一件鏈甲,胸口位置的鐵環上,已經有了幾個豁口,足見當時衝擊的力度。
“要不是這東西在,我還真吃不消。”在九霄吃人的目光裡
,那人揉著胸口,半是挑釁半是感歎道。
“多謝你替我擋災,救命之恩明義定不敢忘。”趙明義說完,又看著陸楟之,苦笑道,“還有楟之,你跳下去那會,我差點露餡。”
陸楟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掉在狼群裡,要不是旁邊的人及時阻止,趙明義可能已經叫出聲了。
陸楟之得意:“既然做戲就要做全套,若不然怎麼騙得倒人呢。”如果趙明義中箭落入狼群,他卻無動於衷,九霄必然能發覺其中的不對,所以陸楟之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雖然被狼咬了一口,但換來九霄這麼條大魚也算是值得。
“是我大意了,你們彆得意的太早。”聽完全部,九霄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簡單了,但是主子絕不會坐以待斃,這些人不過取得了一些蠅頭小利就得意忘形,遲早要栽在主子手裡,遂閉眼不再說話。
這邊的馬車上,真正的張嵐正在由張老頭施針,額頭上布了密密的一層汗珠,沈獨和宋瑜瑾坐在一旁,靜靜等待結果。
“嵐兒的傷太重了,要想恢複到從前根本不可能,就算是老賈在這,最多也隻能恢複從前六成的水平。”張老頭收了銀針,神色黯淡,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心裡實在是難以開懷。
“就算是六成我也滿足了。”張嵐十分看得開,“比起完全不能恢複,我已經很幸運了。隻是希望主子彆嫌棄我拖後腿就好了。”
“說什麼傻話呢。”沈獨聲音有氣無力,“你一輩子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張嵐低下頭,眼睛有些酸。
如果沈家沒有出事,他或許會跟著沈獨上戰場殺敵,做他身邊的副將,建功立業,陪著他一起把沈家發揚光大,那是他從小就立下的夢想。
可是如今他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沈家昭雪的那天,名正言順地說一句“
自己是沈家軍”。
要說不難過是假的,隻是爹和夫人都已經十分愧疚了,他要是再不振作,那還怎麼得了。
張老頭歎息一聲,走到沈獨身邊:“小主子,讓我看看你的傷。”
沈獨的琵琶骨再斷,張老頭也沒有把握能治好,隻能拖著,回去找姓賈的,隻是剛才為了擒獲九霄不得已又動了武,看他此刻的臉色,想必不好受。
沈獨扯開衣襟,能看到左肩上結痂的傷口和不自然的塌陷,張老頭隻是在周圍的穴道上紮了幾針,暫時緩解痛苦。
“小主子,如果姓賈的為你續骨,還要讓你吃那個藥的話,你還是彆答應了。”張老頭道,他們寧願要一個健康的不會武功的沈家後人,也不想要一個被毒藥毀了身子武功高強的主子。
宋瑜瑾神色一緊,沉默地看向沈獨,他難道還要重拾那害人
的玩意?
沈獨搖頭:“我有分寸,彆擔心。張叔,接下來的事就都交給你了。”雖然九霄被抓,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現在這堆人裡,武力值最高的就是張老頭了,大家的安全就隻能靠他了。
張老頭點點頭,掀開簾子坐到車轅上,趕車的護衛揚起馬鞭,原本慢跑的馬車加快了速度,在寂靜無人的荒野隻剩下車輪的咕嚕聲。
沈獨身上的重量全部都壓到宋瑜瑾身上,宋瑜瑾知道他難受的厲害,環著他的腰,輕輕地拍著沈獨的後背,張嵐看見這一幕,想起小時候沈獨被他爹拿棍子抽得嗷嗷叫也不肯低頭的樣子,偷笑了兩聲,被沈獨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立馬背過身佯裝在休息。
遠在都城的趙明旭收到九霄失手被捉的消息,一把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然而下一瞬,他臉上的暴戾和陰沉消失殆儘,又隻剩下溫和有禮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失態隻是不經意間的錯覺。
青雲自然也看清信箋上寫了什麼,唇瓣抖了一下,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