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我們哪來的情分！”趙敬光不為所動，“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你，你卻放任兒女屢次中傷紅玉的孩子，如今連她宮裡的人也被你逼死了，你既然做了，有什麼後果也給我擔著！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把這個狐假虎威的東西拖出去，杖斃！”
邱蕊不停地朝著皇後搖頭，就算是趙敬光將皇後母族的人全部撤職的時候，她也不曾說過一句軟話，跪過一次皇上，現在趙敬光身邊就站著玉貴妃，跪了皇上不就是跪了她。
“娘娘，是奴婢犯了錯，您不必求情，奴婢對不起您，來世奴婢還為你做牛做馬！”
她不想看著皇後為了救自己如此卑躬屈膝，是她魯莽了，被那個宮女言語激了幾句就讓人動了手，是她害了皇後娘娘！
邱蕊被拖了出去，皇後被人攔住，隻聽到外麵傳來的板子聲，一聲一聲，冷到了骨子裡，無聲地慟哭。
“宮裡的侍衛不是你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的，如果你還不明白，朕不介意送你去冷宮裡醒醒腦子。”
趙敬光轉身就走，玉貴妃拉住了他：“讓我和姐姐說句話。”她扶起跪在地上的皇後，耳語道：“我就是故意的，可這麼簡單的計謀你也跳了進去，實在是讓我贏得好無趣啊
。我說過要向你宣戰的，我不過略施小計你怎麼就兵敗如山倒了呢。”
白日裡趙明旭說皇帝有意放兵權給他的時候，玉貴妃想到了林析，若是好好培養，將來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曹雄。
既然要讓人為自己所用，那就要讓他徹底站到旭兒這一邊來，所以她故意讓秀珠去傳話，皇後果然要為女兒除了這個障礙，然後玉貴妃再告訴綠枝，隻要她按自己說的去做，就保林析無事。
邱蕊也是個蠢的，不過是個激將法就把人給打死了，她才有理由來看這一出好戲啊。
“你說，你害死了林析的心上人，他會怎麼對你的女兒？”玉貴妃知道皇後現在最怕的就是常樂死不回頭，這麼一說，她隻會更加阻攔兩人，在看到皇後閃爍不定的目光以後，揚聲道，“姐姐也彆太傷心了，常樂的婚事，還要你打起精神來打點呢。”
皇後掐住了玉貴妃的手，恨聲道：“你早就計劃好的！除了邱蕊，是不是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玉貴妃麵不改色，眼中含著勝利者才有的笑意，掰開她的手，風姿綽約地回到趙敬光身邊：“皇上，我們回去休息吧。”
皇後看著空下去的院子，眼眶裡含滿了淚水，卻沒有掉下來，她轉身對著常樂，語氣
是前所未有的疲憊：“你一次又一次的胡鬨，害了多少人，現在連邱蕊也走了，你滿意了！”
“母後…”常樂怯生生地看著她，目含希冀，“林析他沒有死，對不對？”
到了這種時候，她竟然隻想得到一個外人，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邱蕊沒了，居然換不來一句關心，皇後刹那心如死灰，單薄的身子晃了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卻又堅強的挺住了。
“你走吧，我不管你了，你愛乾什麼就乾什麼吧，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皇後悲從中來，她一步一步走到門外，不敢麵對雪地裡的那個陪伴了大半生的人，從她孩童時起，邱蕊就來了她身邊，她的喜怒哀樂，全部都有邱蕊的陪伴，她們相互扶持，相依相伴，不是姐妹，勝似姐妹。
可是就在剛才，她害死了自己最好的親人和朋友，皇後跪倒在毫無聲息的邱蕊麵前，泣不成聲。
“小姐，奴婢要一輩子跟著你，陪著你，等你老了，也還要服侍你，照顧你。”
多年前眉歡眼笑的少女許下了一輩子的諾言，現在卻成了這寒夜裡一具冰冷的屍體。
“邱蕊，是我對不起你。”
重錦外，秀珠和一人相對而立。
“你要知道，要不是娘娘仁厚，你早就沒命了，如今還給你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秀珠循循善誘，“娘娘本來還打算給你們做主的，可是綠枝…唉…公主跋扈，從來都是要什麼就有什麼，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如何能與她抗衡。”
“如今這宮裡你是不能再留了，娘娘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也是看中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可彆辜負了娘娘的期望。”
“我知道了。”林析站在陰影裡，原本表情甚少的臉上愈發的冷漠，猶如冰雪堆積，隻有眼睛裡的血絲能看出他曾經有過的波瀾。
林析在秀珠的目送下走出皇宮。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埋葬了許多人的地方。
他知道了。
卑賤者不過是當權者可以肆意利用的工具，沒有自我，沒有尊嚴，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