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坐滿了各家夫人小姐。
杜雲紋在裡麵待著沒趣味,她在京城日子不多,小的時候倒是認識不少人,可好幾年沒見,去年回來也不怎麼出來,人家也不愛跟她說話,倒是跟她妹妹杜冰妍打得火熱。
杜雲紋便帶著小喜出來,在附近抄手遊廊立住,摘著柳枝逗弄欄杆下池子裡的遊魚。
“你怎麼這麼慢吞吞的,都是你,害的我跟娘來晚了,也不知是不是遲到了。”
杜雲紋正瞧著幾條錦鯉為了柳絮打架,看得正得趣,就聽得身後傳來一把聲響。
卻是一行陌生人迎麵走來。
為首的身材有些豐腴,穿的桃紅繡牡丹小襖,滿頭金釵,臉上表情卻有些刻薄,似乎有些惱怒,抬手就打了旁邊低著頭的女子一下。
那力氣不輕,那女子吃了一下,疼得臉都白了。
“還裝,娘您瞧瞧她,多能裝模作樣,爹可真是的,沒事非要帶這拖油瓶來乾嘛!”
秋海棠噘著嘴,滿臉寫著嫌棄、不情願。
她的眼睛在女子清秀的臉上掃過,一轉過身,瞧見杜雲紋立在廊下,她身材嫋娜,一身清麗打扮如出水芙蓉,滴溜溜的珍珠步搖襯得小臉瑩潤生彩,卻是難得的好相貌。
秋海棠眼裡掠過嫉妒神色。
她娘金夫人卻是反應快,當下拉下臉,道:“你是誰家姑娘,怎麼好好的偷聽彆人說話?”
她身後的女子瞧見杜雲紋,怔了怔,蒼白的臉上泛紅,飛快低下頭去。
似乎不想見到杜雲紋。
杜雲紋卻是心裡一緊。
雖然隔了幾年不見,但她如何認不出這是自己小時候的玩伴秋百合。
她腦子裡想起先前聽說過的事,據說百合的爹後娶了個繼室,那繼室嫁妝豐厚,還帶了個前夫留下的閨女過去,也改了姓,從那之後,百合的日子就不好過。
“這位是金夫人吧?”杜雲紋飛快整理了表情,將手裡的柳枝丟給小喜,“我是杜侍郎家的大女兒杜雲紋,夫人跟令千金倒是有趣,今兒個長公主設宴款待京城眾人,您倒是在她府上瞧著自己女兒打繼女,傳揚出去怕是不好聽吧。”
“你什麼人啊,輪得到你管我家的事!”
秋海棠瞪眼看著杜雲紋,那表情跟要吃了杜雲紋似的。
小喜瞧著她那趕得上她們家小姐兩倍寬的身材,都不禁心裡打鼓,這要是這家小姐撲上來,那自己小姐豈能夠討得了好處。
“我什麼人也不是。”
杜雲紋隻在她身上紅裙頓了頓,道:“不過,我這人是好心提醒,這裡耳目眾多,你們自己家裡怎麼鬨沒什麼,在這裡鬨叫人傳出去,怕是要成為京城裡的笑話。”
秋海棠呸了一聲。
“耳目眾多,除了你還有誰,這裡是長公主府又如何,我愛打她就打她,誰能管得了我。”
說著,她抬起手像是故意打在杜雲紋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著秋百合的後背。
杜雲紋怔了下,心中又怒又急。
她本想著大家都是要麵子的人,何況今日是長公主的宴,不看僧麵看佛麵,怎麼也得收斂。
哪裡想到秋海棠是這等混不吝又脾氣蠻橫的人,自己有意幫秋百合留些顏麵,反而害的她受苦。
“那要是本宮呢?可管不管得了?”
“憑你是誰,這是我家事,你是什麼東西?”
秋海棠想也不想就高聲反駁,她生的胖,臉上五官又小,此刻得意洋洋的模樣,看上去何其可憎。
杜雲紋卻是怔了怔,斂衽行禮:“民女給長公主請安,長公主吉祥。”
她一行禮,小喜也忙跟著蹲下行禮。
“長、長公主……”
秋海棠臉色一下白了。
長公主被眾人簇擁著走上前來,她頭戴凰羽翟鳳紫金珠冠,身穿著朱紅色遍地金妝花褙子,外罩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一雙手保養得極好,此時手裡抱著一隻波斯貓,徐徐走來,一上一下打量了秋海棠。
秋海棠一行人忙跪下行禮,“給公主請安,公、公主吉祥。”
秋海棠的聲音都打著哆嗦。
“吉祥,本宮可不敢當。”
長公主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懷裡的貓兒,還低頭撮著嘴逗弄幾聲,“你們好大的威風,在本宮府裡打人,適才是誰說在本公主府裡打人,誰也管不了的。”
秋海棠抖如篩糠,頭上的珠釵都帶著叮當作響。
“不、不是……”
“不是,本宮親耳聽見,你還敢糊弄本宮。”
長公主唇角露出一份冷笑,她眼神上下打量秋海棠,扭過頭對蔡嬤嬤道:“把她們母女攆出去,這樣的人也敢在本公主跟前露臉,還穿跟本公主一樣的顏色,沒得臟了本宮的眼。”
“是。”
蔡嬤嬤立刻示意幾個婆子上前,把人給拖出去。
那秋夫人母女兩人想說什麼,立刻就有人堵住了嘴。
“你倒是個好的,挺熱心腸。”
長公主好奇似的,抱著貓走過來,對杜雲紋道:“起來吧,叫本宮瞧瞧什麼模樣。”
杜雲紋有些緊張,但並不畏懼,大大方方地謝了恩,站起身來。